那下令定列決恁心，錄不那怕你犧另牲，來排錄除濫萬談難。例去論爭李取論勝替利！
鬧造懶反嘍有底理！
鬧造懶反嘍有底理！
鬧造懶反嘍有底理！
方狗子也跟著和他一齊朗誦，一連高喊了三遍，越喊聲音越大，把屋裏雞狗都驚動了，一齊驚叫起來。方狗子的爹媽在那邊房裏喊：“你們半夜裏造什麼反啊？”
兩人這才安靜下來，然後相約以後在人前說話不便時就用這種語言。方狗子說，村裏隻有幾個年輕人懂這種語言，保密性相當高。
05
說到“半夜裏造反”，張廣天還真是和方狗子半夜裏偷偷溜出去幹過。他們摸到生產隊曝屋（存放糧食的房子）那邊，把存放在屋後的犁耙風鬥等農具都擺到稻場上，列成“八卦陣”，讓人們第二天看見大吃一驚。他們還把各戶自留地的籬笆門都拆來，集中放在山崖上燃起一堆大火，一直燒到天亮。張廣天說，這叫“星火燎原”，還和方狗子坐在火堆旁，教他唱《抬頭望見北鬥星》。張廣天坐在山崖上望著神秘的夜空忘情地唱著：
“抬頭望見北鬥星，
心中想念毛澤東。
想念毛澤東。
迷路時想你有方向，
黑夜時想你心裏明……”
他口裏唱著，心裏卻想著北京的四合院、想著坐牢勞改的父母，不禁潸然淚下，搞得方狗子莫名其妙。
隻是這些造反活動沒有引起山裏人任何響應，社員們反而議論說準是出了瘋子，而民兵排長則大為警覺，懷疑是階級敵人搞破壞，叫嚷要追查，他們才不敢再幹了。當然，張廣天也幹了許多正經事，比如，生產隊裏開群眾大會的時候，那老隊長就要他領著大家“開頭”。
這“開頭”實際上是當時開會前必須舉行的一種儀式。這一套儀式非常嚴肅，說錯說漏一句話一個字都不行，所以山裏人老是搞不利索。老隊長和貧協組長都沒文化，來不了這一套；民兵排長何吉慶倒是當過兵的，可是他轉業回來後講話就南腔北調，人們說他是“山東的驢子學馬叫”，實在不中聽，還丟三落四的說不全；直到張廣天來了，一口地道的京韻普通話，高亢流利，才把這一套搞圓滿了。
每次開會前，全體人員都起立高舉“紅寶書”，也就是《毛主席語錄》本本，然後由張廣天高聲唱喏道：
“首先，讓我們頭頂一個‘忠’字，心懷一個‘公字’，腳踏一個‘私’字，手拿一個‘用’字，共同敬祝我們偉大領袖，偉大統帥，偉大導師，偉大舵手，我們心中最紅最紅的紅太陽毛主席”
緊接著大家就一齊搖動“紅寶書”高喊：“萬壽無疆！萬壽無疆！萬壽無疆！”
張廣天接著說：“敬祝毛主席的親密戰友，我們的林副統帥”
人們又高喊：“身體健康，永遠健康！”
這個“開頭”之後，在場所有的人，包括懷中的奶娃和腳邊的貓兒狗兒，就變得格外虔誠和嚴肅。於是人們坐下來安安靜靜地聽老隊長咳咳吐吐地安排生產，明天那些人搬石頭，那些人砌田坎，那些人挑土……
張廣天有時還主動表演文藝節目，主要是唱樣板戲選段，什麼“打虎上山”啊，‘都有一顆紅亮的心啊’。他嗓子不錯，唱得人們連聲叫好。特別是唱《沙家浜》裏“智鬥”的時候，他一個人又唱胡傳魁、刁德一，又唱阿慶嫂，反串女角，把這些山裏人都樂顛了。
在貧協組長麵前，張廣天更是口口聲聲表態，要在廣闊天地裏煉紅心，並且要同這裏的人民結合起來，在人民中間生根開花！方德懷就拍拍他肩膀說：
“我們這裏山大人稀，你先慢慢結合吧，生根開花嘛，那得等明年春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