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妞兒的手藝自不必說,飯桌之上氣氛微妙自是有的。
不過家生不過是個孩子,虎妞兒也隻是不想他誤入歧途。
倒是百裏明宇倒沒什麼夫子架子,跟虎妞兒說了許多話。
難得的小團圓,虎妞兒心情不錯,也樂得回答。
“我聽說調任的旨意已經下了,還是不打算動身嗎?”
百裏明宇一句話,飯桌上的氣氛便又重新緊張起來。
灼熱的目光射在虎妞兒身上,壓力山大。
銅鑼灣發展迅速,便是有誰想遮都遮不住。
她一介女流,不再後院兒坐掌中饋,反在政壇小有名氣,****並非沒有女人當官,然而除了前朝的上官婉儀,便無人能以女兒之身,擔宰相之職。
而前朝,正是開啟盛世之時,如今銅鑼灣日頭正盛,能得上邊重視也不算稀罕。
畢竟女子興邦乃是前例,若真有將相之才,朝中又怎會放過?
便是銅鑼灣之事無法上達天聽,那些人為了政績,也不會放過這機會的。
說來她與那古時傳說中的祥瑞沒什麼兩樣。
如今都想沾沾喜氣兒,爭一爭這率先發現的功勞,以便宣揚自己的賢德之明和識人的本事。
虎妞兒心裏明鏡一般,隻是銅鑼灣之事本是她無心之舉,離開銅鑼灣,她還沒有準備好。
長久的沉默,飯桌的氣氛已然冷了下來,百裏明宇如今在裴港開了學館,說來還是虎妞兒的建議,開壇講學,教化百姓。
雖然秉承這個信念,然而明宇學館依舊學費高昂,對於真正有才無財之士,也設有獎學金。
既能讓人知道知識來之不易,又能真的督促人讀書,甚合百裏明宇的心意。
更重要的是,虎妞兒的這個主意,救了百裏明宇一命,此事還得後邊再續。
知道虎妞兒的心意不改,百裏明宇終究是一聲長歎。
家生卻是直接撂了碗,“我吃飽了。”
說著便要跑出去。
“家生!”
“你心裏想得念得都是那個已經走了的人,拋棄你的人!不管我多麼努力,不管我們多麼努力,你都走不出那個坑!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明白那個人他不會回來了!”
家生說得歇斯底裏,顯然這話已經憋了很久了。
銅鑼灣上上下下都對虎妞兒尊敬有加,像家生這般當麵頂撞的,還是頭一個。
虎妞兒猛地一震,“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家生。”
到底是把家生當成親人一樣的,虎妞兒並沒有翻臉。
“別再自欺欺人了,若不是為了等他,你又有有什麼理由在這個地方待下去?北派大哥也不在這裏了,夫子也走了,我也不在了,你熟悉的人漸漸都離開了,難道你就一點也不孤獨嗎?”
這些話硬生生得將虎妞兒的腳步止住了,她到底留戀什麼呢?
她已然覺得無聊,已然覺得生無可戀了。
小小的銅鑼灣已經連個敵人都沒有了,所以她才無聊到會管吳香玉的瑣事。
她到底在留戀什麼?
這一刻月光灑下來,再沒有那個高傲的女子,再沒有銅鑼灣的掌舵人,好在仆人已經遣散了,若是這樣子被人瞧了去,還不知會引起怎樣的風波。
百裏明宇終究什麼也沒說,眼前的女子何嚐不是個可憐人?
再堅強也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