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難過時我會記得笑(三)(1 / 3)

難過時我會記得笑(三)

青色小說

作者:桃子夏

魅麗文化年度十大重點書之一

最溫暖治愈的清新力量

上期回顧:

節目的第一期委托人林如初來到了電視台,她想要尋回一名在地震中失蹤的少年,並為清酒、顏澤等講述了他們的故事。林如初才藝雙全,被譽為是靜海一中的校花。她在受邀拍攝學校足球隊的宣傳片時,不慎摔倒被一名球員踢傷,為此她不僅失去了一隻耳朵的聽力,也永遠失去了去國外演奏鋼琴的機會。但是當時場麵混亂,無法確定究竟是誰踢傷了初初。教導主任決定安排一個人照顧初初,隻有羅小滾站了出來。在朝夕相處中,初初漸漸被羅小滾感動。

那天,她從教導主任辦公室出來的時候,阿嗒跑來告訴她——羅小袞被人打了,動手的是追過初初的一群富二代,有名的混混。阿嗒還說,他們把他拖到巷子裏拳打腳踢,不許他再跟著初初。起初滾滾也沒還手,後來不知怎麼了,滾滾不但還手,還把他們都打了一頓。

阿嗒誇張地說,初初,你是沒看到,滾滾打起架來真是不要命!完全不像平時那個唯唯諾諾跟在你後麵的笨蛋,居然以一敵五哎!

阿嗒平時很看不來滾滾,可今天的阿嗒是怎麼了,她說起滾滾以一敵五時,眼神裏亮晶晶的竟然都是崇拜,節操碎了一地。

“後來我問其中一個人,羅小袞怎麼那樣打你們?”阿嗒激動地說,“你猜怎麼著?那人說,那姓羅的小子就是個瘋子,他們就開了句玩笑,說不要擋著他們追林知初,他們五個人都喜歡初初,還想輪換著當林知初的男朋友呢!那混混也就占點嘴上便宜,沒想到一直沒還手的滾滾,聽到這句玩笑話就怒了,往死裏打他們,直到他們發誓絕不去惹你才作罷……動靜太大,旁邊十來米有個居委會,居委會保安把他們拉開了,這回事情鬧得有點大,也不知道會不會報到教務處去,學校知道了肯定要給他一處分。”阿嗒憂心忡忡地說完,再看一看初初,呃?這姑娘已經不見了。

好一會兒,回過神來的阿嗒歎了口氣:“嘖,這對冤家……”

初初尋到校門外那條偏僻的小巷,那群人和保安都離開了,滾滾也受了傷,正坐在小區地石凳上休息,居委會大媽喋喋不休地教育他,小夥子啊,你們這樣打架是不對的,這一次我們就不告訴你們學校了,下一次……

大媽一抬頭見到初初,了然於胸:“得!這是你女朋友吧?你就是為她打架?!”

初初紅了臉,滾滾也紅了臉,連忙說,不不不,我們不是。

大媽可不吃這一套,又教育他們不要早戀,不要打架之類的,等大媽走了,初初仔細打量滾滾,他額頭上被劃了一個口子,雖然貼了紗布,還是有一大片殷紅的血跡透出了紗布。她感同身受地疼,卻說不出什麼關心的話來,隻粗聲粗氣地說了句:“走吧,還坐在這裏幹什麼?”

打完架的滾滾有點心虛,悶聲不響地跟在她身後,到了巷口,才發現她把兩人的書包都拿下來了,單車就停在牆角。

初初霸氣地拍拍後座:“上車!我搭你!”

“呃?”他是不是聽錯了?

“上車啊!白癡!”初初不耐煩了,“就你那小瘸腿,被打成這樣怎麼騎車?”滾滾乖乖坐在後座。他個子高,她的單車很矮,他的兩腳挨地,遇到上坡的地段沒少挨罵,“笨人果然比較重,快點,幫我多劃幾下!”可他們還是摔了,連人帶車,摔了個嘴啃泥。滾滾手忙腳亂地扶起她,連聲問,“沒摔疼吧?”

她看著他滿臉的焦急和慌張,還有從他額角上尚未凝固的血跡,心底生出細細密密的感動,“羅小袞,踢傷我的人其實不是你,對不對?”

他沒有吭聲,眸子裏一點點雜質也沒有。他的眼珠極黑,極亮,五官精致,尤其是挺直的鼻子。初初喜歡鼻梁高的男孩子,她曾偷偷地想過,她將來的男朋友一定要有挺直俊逸的鼻梁,氣質卓然。原來天天跟在她身邊的滾滾,就是這樣一個好看的男孩子。難怪,高一的學妹見了他,會動心。

她忽然不想幫那學妹問了,肯定地說:“如果真是你踢傷了我,早就抵不住承認了。”

這些日子,她漸漸看清了這個男孩的單純善良,有一次他們上學路上遇到流浪狗被車撞了,她不耐地嚷嚷,快點走,我們要遲到了。滾滾卻不肯走,硬是把那隻奄奄一息的狗狗送去了寵物醫院,才急急地騎車趕回學校。他當然遲到了,被班主任罰站了整整一節課。初初說,你傻。他笑著說,我是傻,可我救了一條命;

他答應教導主任要照顧她,就真的事無巨細照顧了她這麼久。滾滾這個笨蛋,他明明知道,有時她故意拿他撒氣,擺明了捉弄他,可他從來不生氣。好像隻要她開心,做出什麼犧牲都值得——她就算是一顆鐵石心腸也給化了。

到了他家小區門口,她讓他下車,她摸摸右耳:“你看,我已經有助聽器了。往後不用你這樣跟著接送了。”

滾滾臉上的幸福頃刻凝固,他傻站了會兒,艱難地擠出一句:“你的意思是?”

“今天教導主任問我,最不可能踢傷我的人是誰。我當時就想到你了。”她笑,這樣真誠,“既然不是你的責任,你也沒義務老照顧我。這些日子,多謝啦。”

她灑脫地說走就走。

很久以後她才知道,當時,她的單車離去很遠了,隻有一個細細的黑點縮小在他的視野裏了。他還站在原地,滿臉的絕望。對世界上忠誠的跟班來說,最恐懼的不是被主人罵得狗血淋頭,更不是被打得頭破血流,而是他滿心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分開了的主人,在某天,輕描淡寫地通知他——“這裏已經不需要你了,你走吧。”

不久,一條匪夷所思的傳聞,傳遍了靜海一中。傳聞說,當初踢傷初初的人就是羅小袞。阿嗒提醒初初,空穴不來風,傳聞會不會是真的?初初正在喝奶茶,噗的一口噴得滿書都是。“怎麼可能?我敢肯定不是他!”她大剌剌地去拍阿嗒的肩膀,“你不也說羅小袞是個老實人嗎?要真是他,他早就承認了。”

這回連阿嗒都糊塗了,這些日子以來,她也相信滾滾是真的對初初好,聽說他家境很好,也沒必要為逃醫藥費撒謊,但傳聞說得跟真的似的。

阿嗒皺了皺眉:“還是別太相信他吧,在事情弄清楚以前。”

初初覺得阿嗒是杞人憂天,這天放學,教務主任卻找來他們班,叮囑她明天跟媽媽一起來學校,她受傷的事情有了重大進展。第二天,她和媽媽準點踏進主任辦公室,滿屋人已經到齊了。

程篤森。另一位嫌疑男生李理。滾滾。

還有麵色凝重的滾滾爸。

辦公室裏的氣氛緊張詭異。她見滾滾額角的傷口結痂了,關切地問:“還疼嗎。”

滾滾憨憨地笑了下,不敢吱聲。

教導主任請兩位家長坐下,慢條斯理地說:“有同學舉報,踢傷初初的是羅小袞同學。他已經承認了,我們今天把大家召集來,商量一下賠償事宜,同時也通知程篤森和李理兩位同學,你們的嫌疑已經解除。”

初初連忙為滾滾辯解,希望老師調查清楚。

主任臉色一沉:“那你是說我冤枉好人?”初初媽拉住女兒:“要不是您辦事負責,我們做家長的真不知道將來找誰賠償。孩子的理想,就這麼被毀了……”

滾滾站在爸爸身邊,沒精打采地耷拉著腦袋。主任笑說,這小子闖了這麼大的禍,看都不敢看我們了。

初初覺得蹊蹺,篤森隻是沉默,倒是他身旁的李理一聲冷哼:“原來就是羅小袞幹的好事……難怪他那麼好心,天天接送,根本就是為了贖罪,就是他害你成了半個聾子。”

半個聾子。

——這字眼刺痛了初初的心。她知道,她的傷不可能恢複到從前,眼看著比賽一天天逼近,考音樂學院成了泡影。一直耷拉著腦袋的滾滾,聽到“不可能恢複”幾個字,忽然抬頭,用他最招牌的,又呆又認真的表情,對初初媽說:“阿姨你放心!我不會丟下初初的!”

他說了這句話,滿屋子人都用“你看,承認了吧”的表情,齊齊望向他。初初仍是不信,又問滾滾:“不是你,對不對?”

她望著他的眼睛,在巷子裏,他們第一次相遇時,她懊惱憤怒地踢牆,他就是用這一雙澄澈如湖的眸子,靜靜地望著她。

默默望著。

俊秀清瘦的少年,和豔麗倔強的女生。在巷子裏初次相遇時,在他們還隻是每天在同一屋簷下上課的陌生人時,她一定想不到,自己直到這一刻,還是維護他,還怕他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