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羽楓一笑道:“有些大戶人家是有這個習俗,閨閣女子少見生人,遇到陌生郎中診脈,都會用帳簾擋著臉,隻露出手腕在外麵——”
說至這裏,他突地停住,眉峰一皺,仿佛是想起了某些事情,唇角緊緊抿起,俊朗的麵容上,浮起一層淡淡的嘲弄般的笑。
“……這個小細節,我竟是真的疏忽了呢。”
原來,這個所謂的“不在場”的證據,也是內有乾坤的。
“住手!你們兩個都給我住手!!”
一聲嚴厲的暴喝,打斷了章羽楓的思索,抬頭就見柯夫人已經在兩個丫環的攙扶下,麵如寒霜地走進來。
“娘!娘!”柯珠一見到母親,原本強繃著的堅強姿態突然就維持不住了,“咣當”一下扔了劍,飛跑著投入柯夫人的懷裏,嚎啕大哭。
“娘,表哥他騙了我們,他親口應允了婚事,可現在卻又跟姐姐糾纏不清,親親熱熱,女兒受不了了,女兒不要再跟他成親了……娘,娘,你要為女兒作主啊……”
柯夫人望著柯珠,心下卻明白,自己這個女兒一向嘴硬心軟,與陳甫青梅竹馬,從小就愛慕陳甫,心心念念地便是要與陳甫結為夫妻,而今雖說出“不要再跟他成親”的話,隻怕也是口是心非,一時之間說的氣話,當不得真。
柯夫人安撫性地拍了拍柯珠的肩膀,轉過頭,目光凜然地盯著陳甫,“甫兒,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柯夫人是陳甫的舅母,也是陳甫名義上的養母,陳甫在她麵前畢竟是晚輩,於是他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地,正欲開口說話,柯夫人一抬手,突然製止了他。
“章公子,雲姑娘,”柯夫人轉眸,望著章雲兩人,麵色沉靜,彬彬有禮地開口,“我與家中的孩子們有些私房話要說,所以還請兩位先移步到花廳喝茶,等會我再來相陪。”
章羽楓料到柯夫人必定是不願在外人麵前談論柯家的內闈之事,所以要支開自己,他不禁一笑,禮貌地還以一禮,“柯夫人有事,晚輩就不打擾了,雲兒,我們出去。”
轉過身,與雲畫雨攜手出了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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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體柯夫人與陳甫談了些什麼,誰也不得而知,隻是快天黑時,章羽楓才聽到有些家丁們在竊竊私語,大約明白了一些眉目。
據說陳甫向柯夫人提出了與柯珠退婚,但被柯夫人當場拒絕。
陳甫還是堅持已見,惹得柯夫人大怒,摑了陳甫兩個耳光,然後罰他拿著柯滔生前親自執筆的紅紙黑字的婚書,跪在柯家的祠堂裏,麵壁思過。
靜夜無聲,月影西斜,祠堂前的蒲團上,陳甫直挺挺地跪在那裏,一動不動,已經有三個時辰了。
他半垂著眸,眼眶略微有些通紅,誰也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隻見他雙膝跪地,肩背筆直,氣度不像是在受罰,倒像是老僧入定,參禪冥思。
而柯滔的靈堂裏,仍是死一樣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