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形物體撞在洞壁上,因為身上沾滿惡心的粘液,順著洞壁滑溜溜地刺溜下來,半晌,咳出一聲,繼而猛地呼吸了幾下。
我這才舒了口氣,像看著新接生出來的嬰兒被拎著腿倒著拍屁股終於拍出一聲哭腔來一般,本下仙的心也是操碎了。
我手未停,在那對“腳心”上繼續騷擾,並且花樣百出地變化著動作,那花臉蟒已經笑得岔了氣,自己把自己摔到地上打起滾來:“快停手,你快,停手!”
“好好的蟒不做,非要學做人,可知多出一樣器官,也是多了一個弱點。”它的腳已從我手裏脫了出去,整個身子在地上滾成一隻巨大的麻花,兩隻腳不停地蹬著空氣,像個撒嬌的孩子。
“你以為我想,誰知道這麼麻煩。”花臉蟒憤憤不平。
我倒有些同情它,這種升級失敗的樣子大約就和整容失敗的女明星一樣,願望是美好的,可實現願望是隨機的。
“對不住了,我們倆你都不可以吃。祝你下一次進食不用等太久。”我也不打算再為難它,過去扶起花無道便走。想了想,又折回去,想替他把褲子撿回來,可真不巧,那條褲子正好落在火堆邊,夠著火星已經燒得隻剩條皮帶了。
我看了看他的熱帶花褲衩,他看了看我,我們相顧無言地奔出山洞。
那花臉蟒的聲音在身後嚷:“今日我吃不掉你,你很快也會被其它妖怪吃掉的,因為你實在是很滋補的樣子啊,不過,不過……如果你遇到其它妖怪,千萬別告訴他們我腳的事……”
看來為了吃我它也是付出了巨大代價,這麼諱莫如深的秘密都不惜暴露了出來……可這深更半夜的,它追出來一口吃掉我們也不會有幾個妖怪看到的吧。看來這些洪荒的妖怪們還是帶著些天地初開的懵懂率真,都帶著些毫不矯飾的天然呆。
“嘶……”
出了洞兩人不約而同的一聲,真是冷啊。
我和花無道互相攙扶著好容易找到個可以避寒的地方——一眼生在樹幹上的雙人帳篷大小的樹洞。
“暫且避一避吧,再走下去我的臉就快被風刮得隻剩骨頭了。”風從洞口灌進來,聲音誇張成猛獸的叫聲,顯得額外猙獰。
花無道點點頭:“等天亮就好了。解藥,你拿到了嗎?”
“當然。”說起來自從遇上花無道,本下仙就頻頻掉鏈子,極少有正常發揮的時候,大概他已經習慣性地小瞧我了吧。我抬頭看了看他,“你……你整個上半身都綠了。”
“嗯,在它全是毒液的嘴巴裏呆了這麼久,應該是這樣的。”花無道說得很平靜。
我把那“棒棒糖”掏出來,向他抖了抖:“東西是拿到了,可怎麼確定這植物就是解藥呢?”
花無道道:“天下萬物相生相克,即便劇毒之物百步之內必有解藥,這句話可是你告訴我的。”
額,是嗎,我都不大記得有這麼忽悠過他呢。
“然後呢,百步之內的東西倒是多著呢。”
花無道笑了聲:“其實這小東西不是植物,它是種叫百足的小動物,被列在《洪荒妖怪誌》裏,說是可以解蟒蛇之毒。”
“百足?”我彈了彈那蘑菇腦袋,想連花臉蟒都沒有資格在列的《洪荒妖怪誌》這小家夥居然有幸被記載在列?“是有一百隻腳?”
“不是,是說跑起來很快,很難捉住。那花臉蟒一直不肯離開自己的地方,是怕露了怯,它那雙怪腳挺讓它自卑。可在它的蟒窩附近,所有植物都被毒液染成藍綠色,隻有這小家夥,還是紅白相間的,十分顯眼。”
“所以你早就發現了它?”
花無道點頭,呲著牙笑:“那是當然,不然我會那麼淡定地看著你化掉?”
我“哦”了聲,又戳戳百足那蘑菇一樣的腦袋,“怎麼不動呢?不是跑的很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