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水漬落在我肩頭，溫熱如夏天的雨。
花無道不吱聲，我抽出被他胸口壓住的手臂，反手抱住了他，在他背上輕輕拍了拍，以示安慰。
他大約沒想到，我會有如此溫柔偉大的舉動，身體僵了一下，然後在我頭頂笑道：“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原來神仙快死了，也會變得善良一些。”
他這破涕為笑轉變得也是容易，花無道看上去浪蕩不羈，可心底也不過是住了個小男孩，好哄得很。
他將我放在他背上的手往下拿了拿，放在一坨緊實的肉上：“今天被你踹了幾腳，我也不跟你仔細算了，臨死之前替我揉揉吧，我們好歹是一場戰友。”
我下意識抓了抓，意識到這是一塊叫做臀部的器官。
如果不是空間所限，這時候他一定會被我再次踹飛。說好聽點，叫給點陽光就要燦爛，說文雅點，叫子係中山狼，得誌便猖狂。這種人實在不值得同情。
左手做九陰白骨爪狀，在他屁股上狠狠抓下去，他嘶了一聲，仍舊笑道：“念在你是第一次，不知輕重，本少爺不怪你。”
“花無道，”我說，“如果難過就像方才那樣，哭出來，不用用這些花腔來掩飾，我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
可我們其實也真的沒認識幾天，我這樣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好像我們是已經認識了幾輩子的老相識一般，連我自己都有一刻詫異。
我知道，他方才是悄悄落了幾滴眼淚。那眼淚不知是忍了多久，等到這四下裏漆黑的時刻才偷偷流了下來。
人都有脆弱的時刻，也都有不可觸碰的軟肋。不知道今日是哪一幕讓他觸景生情。我雖然猜到些許，可也不好直接說破。
所謂八卦精神，是當講則講，不當講也要有忍得住的毅力。
他再次沉默下來，耳邊隻有呼呼風聲。
我想起那些浪漫唯美的殉情畫麵，男主墜崖，女主跟著跳下去，或是女主被人打下山穀，男主伸手救美，救不成於是毅然跟下去做她的肉墊。
兩人像著名實驗中，被係在一起的大鐵球與小鐵球一樣，從比薩斜塔頂端雙雙落下，抱在一起在似乎沒有止境地自由落體運動中違背力學原理地優雅旋轉著，並且時間也變得無比寬容，容得下兩人情話綿綿，從第一集回憶到大結局。
我和花無道所處的外部環境，太適合演這樣一出。
奈何我倆實在擦不出丁點火花——他這樣的花心大蘿卜，我是被多少層豬油蒙住心也不會愛上的。而他在地府中也曾說過，生平還未曾對哪個女人真正動過心。
正胡思亂想，風聲忽然便止了，撲通一聲，我和花無道停止了下墜，落在實地上。
按說這麼大的加速度，不摔成肉泥，也是九死一生。
幸運並且意外的是，我們落在一堆軟綿綿的東西上，緩衝了不少力。隻是光線太暗，看不清身下究竟是些什麼。
“你還好吧？”花無道問。
“還活著。”我摸了摸身下，軟綿綿熱乎乎滑溜溜的，好奇怪的觸感。
“我們好像在移動。”花無道這樣說的同時，我也發現了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