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魂魄！”尖細的聲音喊了一句，“還是個精壯男子的魂魄。”
聽聲音，應該就是先前那個老怪物在說話。聽他這樣說，似乎真的有一群水鬼鬆開了我，向上躥了去，去爭搶那新落下來的魂魄。
剩下幾個仍鍥而不舍抓著我的腿，又啃又咬。
那老怪物歎口氣：“別咬了，這神仙又沒死，你們吃了她的肉身也消化不了，反而給自己惹了一身麻煩。”
一個水鬼反駁道：“又騙我們，等我們走了你要獨吞是不是？”
老怪物哼笑了聲：“我若想要，還輪得到你們？！何況都說了消化不了，我獨吞她做什麼？”
那水鬼哼唧了聲，不再說話，握在我腿上的鬼手越鬆越多，最後隻剩幾隻，我用力蹬了幾下，也便輕鬆甩脫，我遲疑了下，還是用神識喊了他一聲：“前輩？”
他有意救我，我不會聽不明白。
那老怪物不吱聲，我繼續道：“無論如何，多謝了。”
我向上遊了一會兒，卻聽那聲音道：“這不是什麼好地方，別再來了。”聲音不再尖細，而是低沉沉帶著一絲蒼老。
我愣了下，不及細想，氣已經不夠用，隻得快速探出水麵，隻見那渣男的魂魄正漂在忘川之上，像一張豎直立著的厚紙板，洇了水，慢慢沉下去。
原來方才跳下來的果真是他，我知道此時他腳下一定有無數雙鬼手正扯著他往水底落去，黑水已經淹沒到他脖頸。
“混蛋！”你這凡夫俗子，和本下仙不一樣，這種事怎麼好逞強。
我迅速遊近他，卻聽他道：“我花無道這輩子，死於女子，生於女子。被女人拉著一起殉情，卻橫空出來一個仙女舍身救我。”他在我耳邊笑笑說道，“我生平閱女無數，卻從未能愛上哪一個。偏偏在死後遇上你。”
我伸手想要打斷他，他卻將半個身體靠在我身上，頭搭在我肩頭，像一個淺淺的擁抱：“你不知道吧，其實我早知道那杯紅酒有毒，可我還是喝了……對不起啊，給你添麻煩了……”
我真想抽他一個大嘴巴子，原來是有心求死，言外之意，本下仙這一番生死營救都是妨礙他了……
“不過，方才你指著我說，‘我是你的人，你今天一定要帶走’的那一刻，英姿颯爽，好像一個從天而降的蓋世英雄。就在那一刻，我好像，已經愛上你了。這麼說來，我也算死而無憾。”花無道帶著那份深沉憂傷的笑容，沉了下去。
我呆了一刻，眼神忽然被一束小小的光點刺到，眯眼去看，唇角便挑起笑來。
一手探進水中，抓起花無道，躍起的同時一手在奈何橋的橋墩上一撈，腳踏著橋墩飛身而起，幾個起落，回到岸邊。
看著軟塌塌的花無道，不禁腹誹，已經是魂魄了，還說什麼臨終遺言，還搞什麼深情告白，弄得人家好害羞好無措，好懷念少女時代被隔壁班男生塞情書的美好凡間生活……算了算了，以後不叫你渣男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