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電影中的人物群體往往被設置在一個相對封閉而獨立的空間內,如影片中的商場大廳和電梯,這種封閉空間能讓人本能的產生一種緊張和恐懼,越有限的空間越能表現出導演的調度能力。《槍火》中有關門這個人為的封閉空間的行為,阿鬼用喉嚨割破老鼠的喉嚨離開飯店時,他的手下就隨即關上了店門。《槍火》中站位的設計極具特色,電梯上五位保鏢一個在前麵開道,一個貼身保護文哥,兩個站在中間靈活變動,最後一個斷後,五個人各司其職,靜觀環境周圍的變化。整個構圖錯落有致,井然有序,景深鏡頭配合鏡頭的推拉橫移,這種立體而嚴謹的站位方式,使人物的動態表現的極具視覺韻律。
杜氏影片往往是讓人猜得到開頭,卻猜不到結尾,巧合是杜琪峰黑幫片實現精妙布局慣用的手段,為了達到峰回路轉、出人意料的效果,他從來不給觀眾任何明顯的暗示。在影片中,阿鬼“辦事”時手槍顏色的變化,隱含了他換槍造假的事實。片中沒有任何背景的阿麥很有可能就是南哥安插在阿鬼、阿來他們身邊的臥底,因為阿鬼故意借阿肥的電話打給阿信,這樣一來就排除了阿肥,而阿信是阿來的小弟。阿信和大嫂有染的事就隻有是阿麥告訴了南哥。這樣一來,阿麥出現在阿鬼“辦事”現場就有合理的解釋了。這樣的細節非常隱蔽,觀眾看到的更多是宏觀布局上的環環相扣——突如其來而又順理成章。每每在看杜氏電影的時候,都會想到一座製作精巧的小房子,房子裏有亭台水榭、雕廊畫棟,幾乎是把人間之景完完全全的濃縮了進去。杜琪峰的電影,恰恰就是在短短的幾十分鍾裏麵,把電影所有能夠吸引人的元素、所有精致的畫麵,統統的展現在觀眾的麵前,每次看完都會產生“意猶未盡”的感覺。
香港電影曆來不乏對兄弟情義的抒寫。特別是以展現陽剛暴力美學著稱的張徹的電影,將男性情義發揮到淋漓盡致,他影片中的男主角血氣方剛、俠肝義膽,結局常常是為友情為道義悲壯而死。與張徹不同的是,吳宇森將義從武俠世界的武士身上移到了現代大都市中黑道英雄身上,於是有了《英雄本色》中小馬哥放棄生的機會義無反顧地掉頭返航。到了杜琪峰的電影中,傳統的兄弟情義有了新的注解。相比吳宇森的血色浪漫情懷,杜氏電影中的兄弟情義變得更為含蓄和現實,主人公似乎有一種看透一切的氣質,他們表現男性情誼的時候,不過於張揚和外露,而是注重心靈、情感的交流和共鳴。所以主人公在表現情義的時候不再是拿起刀斧槍棍的拚命廝殺,有的是相視一笑、一個眼神、一句話、一種深埋在內心裏的信念。影片中殺手被捕獲後,阿麥與殺手相視彼此臉上留下的彈痕一笑,既有著對彼此的欣賞和相惜,也透漏著各為其主的無奈。另外影片開場五個人出場“嗒 嗒 嗒”的電子音樂,節奏感強,律動明快。作為該片的主題音樂出現了五次,除了第二次是以較大的改編出現外,其餘都是主題音樂的再現。不論是任務結束後的歡慶還是最後阿鬼和阿肥心領神會的微笑,這段音樂時刻回響在耳邊,旗幟鮮明地詮釋著五人間的兄弟情義和江湖俠義。
“月缺花殘,生死榮辱總有命。夜來相對,把酒輕談淚。五湖煙水,英雄都是夢。到歸來,功名萬事,一笑舟自橫。”或許這就是對杜琪峰黑幫片最好的一種詮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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