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不能同意,因為我並不能確定三年後程朗真的會回來娶她。時間能改變很多事情,萬一他變心了呢?可是,我終歸是拗不過她,在她強硬的堅持和哭泣的哀求下,我無話可說了。
她說,她父親的身故賠償金還有一部分存在銀行裏,拿出來足夠把孩子生下來了。在肚子沒有凸顯之前,她辭職了,一心在家養胎。
然而,遠隔重洋的他們,心也仿佛漸漸疏遠,萬水千山終究讓他們的隔閡漸起,煲電話粥的時間也越來越短,最後甚至幾天都不再聯係,林素心一直對他隱瞞著懷孕的消息,他毫不知情。直到最後,分手在無聲無息中默認,林素心心意已決,她要讓這件事成為永遠的秘密。
她的小腿一天比一天腫,經常嘔吐,各種妊娠反應讓我非常不安心。於是,我們請來了一個昂貴的月嫂。在月嫂的悉心照料下,她身體好多了。
在一個秋意漸濃的日子裏,林素心誕下了一個小女嬰。林素心飽受痛苦,可是看著這個長得酷似程朗的小嬰兒,她笑得很美。她說,這是上天派來陪伴她的天使,她終於有親人了!
她給孩子起名叫念念,念念不忘的念念。
7
十月懷胎,生養念念,已經把林素心的錢差不多花光了。在念念一歲半的時候,素心決定把孩子寄養在托兒所裏。她重返職場,為了賺更多的錢,她工作總是很忙,老是加班。很多時候,都是我下班後去接念念回家。
念念日漸長大,變得精靈可愛。有一天,她問我,她爸爸在哪裏?為什麼其他小孩子都有爸爸,而她沒有。我不知道如何作答,隻能給她買一支棒棒糖塞住她滿嘴的問題。
隨後,我把這事告訴了林素心。她把念念抱在膝上,很認真地跟她說:“念念,你是有爸爸的,隻是你爸爸去了美國,等你長大了,他就回來了。”
此時,程朗已出國有四年了。早就過了那個三年之約,而他杳無音信。我開始憂心念念的將來。
再次見到程朗是一個偶然的機會。我與林素心、念念在一家新開的餐廳吃飯,慶祝念念準備上幼兒園。調皮的念念像個小白兔一樣蹦蹦跳跳,一不留神便撞上了正端著酒瓶的服務員。酒瓶落地的聲音聚焦了所有人的目光,就在這一刻,程朗看見了正在賠禮道歉的林素心和嚇哭了的念念,而我看見了程朗。看著這做夢也想不到的場麵,我一時不知道怎麼辦,便想帶著林素心和念念離開。然而已經太遲了,程朗已經走到她們跟前。他沒有說話,隻是目光直直地看著林素心懷裏的孩子。而林素心也一時講不出話來。念念突然就不哭了,氣氛非常尷尬和讓人不安。
還是念念解了圍,她用稚嫩的童聲說:“媽媽,我要吃蛋糕。”
程朗回過神來,說:“素心,好久不見。”
林素心點點頭說:“嗯,四年多了。”
我們四人在卡座裏坐了下來。程朗說:“這些年你過得好嗎?沒想到你孩子都這麼大了。”
林素心沒有抬頭,淡淡地說:“還好。”
林素心讓念念叫叔叔。精靈古怪的念念說:“叔叔,你從哪裏來?”
程朗說:“我剛從美國回來。”
念念眼前一亮說:“你認識我爸爸嗎?媽媽說,我爸爸也在美國,等我長大了就回來。”
時間突然靜止,仿佛歲月是一部黑白膠卷,不停地回放,回到每個人初見的時候,臉上都笑靨如花。我不知道那晚我和素心是如何離開那家餐廳的,隻知道我們都喝得很多,程朗早早地就離開了,說不清是愧疚還是無顏麵對。我對著林素心說,我的好閨蜜,心心念念,不一定有回響,這麼多年,你經曆的隻有你自己能懂。
她始終沒有回應我,不知是醒是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