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什麼樣的客人,不管客人是什麼樣的身份,是官府官員還是凡夫俗子,是儒雅書生還是江洋大盜,隻要有錢就能進紅藝舫,隻要肯花錢且遵守一些基本規矩,紅藝舫就會熱烈歡迎。
仇生自認自己不是莽漢,對於這樣的場景卻已習慣,在紅藝舫上待了十八年,如果連這種場景都無法適應,他算是白活了。
習慣歸習慣,內心而言,仇生並不喜歡這樣一群莽漢和這樣一種喧鬧的氛圍,相比較起來,他還是喜歡一個人孤孤單單坐在樓頂天台的欄杆上彈琴,喜歡這種文藝範兒和怡情小調。
心裏可以不喜歡,表麵卻不一定要表現,仇生的表麵功夫已經很嫻熟了。
仇生從四樓下到一樓大廳的過程中,一些知道他是紅藝舫管事的客人會跟他客氣下,其實客氣的背後是鄙夷,鄙夷他生活在妓舫這種場所,而鄙夷的背後又是羨慕,羨慕他是紅藝舫內部唯一的男人。
一個男人每天都跟那麼多美豔女妓生活在一起,在這些客人想來,日子該有多麼舒服和快慰啊!
仇生能從客人們的神色中窺探出他們這種想法,仇生不會為了這種鄙夷而生怒,也不會為了這種羨慕而自豪,他必須承認住在紅藝舫確實很舒服快慰,但也有煩惱和難堪處,他自然不會對他們說,除非閑得蛋疼。
仇生不斷拱手揖客,笑臉盈盈,客人要客氣,他就陪他們客氣,客人要麵子,他也不介意以貶低自己的方式多給客人一些麵子,這不僅是一種虛以委蛇的生存方式,更是仇生在紅藝舫浸淫十八年所學到的交際之道。
“這不是小仇管事嗎?快快,今夜張哥我將我大哥帶來了,快去將你們舫裏最好的姑娘叫兩個過來,務必將我們給伺候好嘍。”一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一邊奉承著身邊的一個中年男人,一邊對仇生喝道,
張哥?仇生認識個屁,對方無疑是想借著使喚他這個管事長點麵子。
“原來是張哥啊,好嘞,張哥和這位大哥快請坐,最好的姑娘馬上就到。”
最好?扯淡,很多客人找女妓時都說要最好的,仇生也就隨意附和罷了,真正配女妓的時候一般會看對方身份,沒有足夠身份,那便是一般女妓伺候,但在紅藝舫,即便是一般女妓也會有些姿色和風情。
“你,和你,到那邊桌子去。”
隨意點了兩個遇到的女妓,仇生便去打發其他客人了。
“見過仇管事!”
“小生!”
很多女妓見到仇生也都會恭聲問候。
一些跟仇生有過風情之事的女妓,更是會故意擺弄出妖媚的姿態,趁人不注意會跟他調情個幾句,這些女妓才會稱呼仇生為“小生”,在紅藝舫,隻有跟仇生有些親密關係的人才會稱他為“小生”。
仇生沒有因此就多麼快慰,無非是逢場作戲罷了,他深深懂得這個道理。
紅藝舫對仇生還不錯的女人,大多數無非是看在他管事的身份,或看他是一個武修。
曾幾何時,仇生還沒多少修為也不是管事,還很年幼的時候,沒少受到女妓們的虐待,羅大家對此不會過問,想以這樣一種方式磨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