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場雪。”舒桐伸出手,雪花落入他掌心,瞬間溶化。
落入湖水的小雪也即刻無蹤,隻有飄落在桃花上的,才輕輕附住花瓣,不過一會也就靜靜溶化,將花瓣綴得晶瑩,如同掛著淚珠。
方小惜站住了,仰頭去看空中紛紛揚揚飄灑的小小雪花。開得絢爛的桃花林上,它們顯得潔白而脆弱,在林間和湖上融化得了無痕跡,如同兒時的歲月和記憶?
南國無雪,曾和小憐約好要去北方看雪來著。
現在,下著初雪。
但看雪的,隻有自己。
舒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開,她閉上眼睛,任淚水肆意淌下麵頰。
遠遠的林子裏,舒桐注視她一陣,轉身離去。
一葉扁舟停在清晨的湖麵上。
當真是一葉扁舟。舟身碧綠,又薄又透,船頭處還有一段向外伸出的窄窄平台,就如同是葉子的柄。
纜繩一解開,舒桐站起身,寬寬的袍袖隨意向後一甩,一直靜止不動的小舟立刻輕快地向湖中心駛去。
船在湖上掠水而行,薄薄的船身沒有激起任何漣漪,如同滑過水麵一般。小惜撫了撫船沿。不是木頭做的,晶瑩碧綠,細看之下還有清晰的脈絡結構。
“這是逍遙山上琉璃樹的葉子,樹長到了一千年,樹葉就能自然長成琉璃晶,大小正適合用來做船。”藍鶴雲向她解釋道:“等你上山了,我讓鶴翎帶你好好逛逛。”
藍鶴翎跟她在青川一場小小糾紛,這時還不大適應方小惜由市井女突然轉變成沁宮候選的身份,臉色不大自然,嗯了一聲,算是應承。
方小惜並沒有注意他的臉色,隻是低頭看著水麵。
行到湖深處,漸漸就起了霧。
霧越來越濃,到處白濛濛的一片,連身邊的人影也看不清。她突然想起和小憐穿越到虛土時經過的白光,也是這樣一片虛無。虛無之後,便是奇異未知的開始,一切不由自主。現在,對於她而言,一切的一切,都是重啟的世界了。
她瞪大眼睛注視著霧氣,直到它漸漸變淡。
霧氣散盡後,眼前是花滿湖另一側湖岸。岸上十裏芳草,連綿著一段山坡,漸漸逶迤成絕高一座山峰,便是逍遙山中峰。往上看,蒼藍的天空、紛飛的白雪下,幾座幾近摩天的高峰分布在中峰左右,成簇擁之勢。主峰與花滿湖相接,滿天白雪下依然青翠欲滴。兩邊的幾座山峰則峰頂雪白,半山腰也都覆蓋著雪。
山峰之間,不時有拖著長長尾羽的雪白大鳥長聲清鳴,穿梭在紛揚大雪中悠悠飛過,如同幻境中的精靈。細看去,大鳥背上坐著的人服色一致,都著墨青色長袍。
“這些都是逍遙聖殿的聖使,外出辦差回來。”藍鶴雲話音剛落。兩隻金睛飛虎扇動著巨大的翅翼從遠遠的中峰上飛馳而下,須臾便到近前,對著舒桐伏身拜倒。
舒桐跨上一隻飛虎,轉頭向小惜道:“你騎另一隻,鶴翎你護住她。”說罷拍拍飛虎頸脖,那虎立刻飛升起來。藍鶴雲立即跟著飛上空中。一人一虎不過晃了晃便飛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