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湖上，依舊桃花逐水流。
舒桐站在山坡上，風拂過他的衣衫，帶落頭頂的花瓣，在眼前紛飛如雨。
不過，他並沒有關注這飛花。視線透過了重重花樹，落在湖邊一個嬌小的身影上。
她微眯著眼睛，眼神似乎望著湖水又似乎什麼都沒看。
她的臉色雪白，即使是坐在桃花林中，也沒有渲染上半點豔麗的紅暈。
方小憐離開的那一刻，她昏倒了。
在床上毫無聲息地躺了兩天，再起來時，她一滴眼淚也沒掉。
吃飯、睡覺、不多話。他們說什麼便聽什麼，讓往東絕不往西，乖巧得如同——行屍走肉？
他想到了這個詞，因為，她的眼睛裏，空了。
一角潔白的衣衫映入視線。
方小惜緩緩站起來，垂著頭。
“抬起頭說話。”他輕聲命令。
她聽話地抬起頭，眼神平靜而空洞。
“你再休養兩天，就跟我上逍遙山，你的沁宮候選身份是保密的，對外隻說是我收的弟子。”
她木偶般地點點頭。
他逼近一步：“三月初九，對嗎？”
她的睫毛微微一顫，空洞的眼睛裏有一閃而過的驚慌。
他滿意地看到她的反應，道：“這就對了，認真聽我說。你本來該是出生在虛土的靈魂，卻去了人境，依附到方小憐母親的身體內成長為人胎，成了她命數中本不該有的長女。你自己也看到了，在急切狀況下，你會爆發出不同尋常的力量，那就是你天賦的靈力，隻可惜在人境壓抑太久，還不能完全複蘇，所以靈力散亂。而且你的魂魄現在占據著早已應該死去的身體，這是不行的。在上天若山之前，你必須將散亂的靈力在精魂中聚成一元，這樣你才能脫離這具身體，恢複本來的模樣。你聽明白了嗎？”
她略一遲疑，點點頭。
他緊緊盯著她，使她的目光無法避開：“不明白不要緊，我會慢慢告訴你。但是你必須振作起來。像這個樣子下去，實在很難讓我相信你能做到。送一個不完整的候選人上天若山，我對沁宮實在不好交待。”
“在方小憐的記憶中，我特別留下了三月初九這個日子。她是決不會忘了它的，雖然她已經不記得是你跟她定下來的。”
她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裂縫：“為什麼還提這個？我聽懂了你的話，我會遵守我們的交易約定！”
“現在已經是十月，上天若山估計最快也到年末了，如果你能在離開逍遙山之前完成靈力歸元，”舒桐逼視著她：“我就在明年三月初九那天帶你去看方小憐。”
方小惜握緊了拳頭，望著他的眼裏漸漸漲起怒氣。
“不要告訴我你不想見她，”他了然的笑容讓她更覺得憤恨，“那就太假了。”
“我不用再見她！”她扭過頭，生硬地說。
“別這麼快拒絕，”舒桐拉起她緊緊握住的拳。他的力氣讓她沒辦法掙脫。
“何必非得把自己逼到這個份上？我們先回去吧！”
他牽著她往回走，天空中悄然飄起細小的雪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