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平猛地一怔,身體定在那裏,然後直接跪在地上,口中一下噴出一口鮮紅。
而用盡所有力氣的吳千也跪倒在地,意識早已恍惚,他躺下了,側眼望著那馬上就要將他吞沒的大火,忽然間笑了,帶了幾分苦澀地說道:“你瞧……善良的人,總是……總是活不長的……對……嗎?你……還是這麼天真……陸……雲平……”
他笑了,又有幾分失神,在彌留之際,腦海裏忽然浮現了沈念七在畫館時與他嬉笑的樣子。由是,最後的最後,吳千又笑了。
“對不起了……丫頭……宋文涵……欠你的畫……要……食言了。”
說完這句,吳千的扯扯唇角,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陸雲平也已經撐不住了,身子一倒,跌在地上,望著上方逐漸掀起的黑煙,滿是血的右手僅僅攥著杜一溪的方子。
“如果……那麼對不起她……為何……還要這麼做……”他嗤笑,試圖往外挪動身體,但每挪一下,都無疑是撕心裂肺的痛。
必須……必須將方子送出去,必須……
“來人啊……來人……”陸雲平用著幹澀的聲音喊道,他比任何時候都要著急,可是他的身體卻根本無法動彈,他隻能一遍又一遍的喊著人來,然後痛苦地垂著地。
可是,煙塵已經籠罩了整個酒樓,不會再有人進來。
到最後,還是一無所成嗎?就像當年一樣……
他不由苦笑,笑中透著悲痛。
然而就在這時,兩個年輕的身影映入了他模糊的視線。
“在這裏!!”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瘦小的身板兒蒙著濕潤的被單兒衝入,“無生!撐住,我來救你了!”
一開始,他以為是沈念七,但是對方確實個男孩子的聲音。
然而,無論是誰都無所謂,陸雲平一把抓住他的手,將方子交給來人,說道:“不要管我……將這個,送到沈念七手上……馬上!!!”
說完,陸雲平用最後的力氣,將少年推了出去。
少年有些無助,但是似乎知道手上東西的重要性,回頭看了一眼陸雲平,然後立刻跑掉了。
見他走遠,陸雲平終於安心,然後就躺在地上。
已經不會再有人來了……他也差不多就到這裏了。
“唐玄伊……我這個大理寺少卿……完成任務了……你一定要……”陸雲平有些累了,漸漸側過頭,閉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他已經等死之際,忽然感覺到身體在若有似無的挪動,似乎有什麼人,正在努力地將他往外拽。
陸雲平眉心微皺,虛弱地睜開眼。
他已經什麼都看不清了,但是那個正在拉著他的人,明顯坐著一個輪椅。
他拉得很辛苦,時不時會聽到痛苦的呻吟,但是他始終緊攥著他的衣角,一邊咳嗽著,一邊無助地將他往外拖拽。
“戴……德生?”陸雲平愣住了,即使看不清,但他仍然能夠認出這個輪廓。
“撐下去……別放棄……我會救你出去……馬上……馬上就到了……”戴德生咬牙說道,但是他每用一下力,都能聽到斷骨的聲音。戴德生咬緊牙關,疼得隻流眼淚,但是他的小手仍舊僅僅攥著陸雲平的衣角。
陸雲平腦中一片空白,在他的記憶裏,這個少年應該是恨著自己的,因為他曾不止一次的將明知道有毒的東西送到他的身邊,他的父親淪為杜一溪的劊子手,也都是他一手促成。
他明明是一個想殺自己的人,為何他會來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