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汽笛聲驚破沉思,一列火車露出紅腦袋,他笑了,像接大額押歲錢的孩子。
接著聽見短信鈴響,燕喃:“快進站了,也沒個歡迎詞?”
他手腳慌亂中自責:“心跟你寸步不離,哪有歡迎自己的?”
“玩賴!要你背我下去。”列車進站,陡然變成龐然大物。
“把你藏懷裏。”他喜歡她的小情調。
“那行,但不能碰我,讓人發現,難為情。”車廂一節接一節慢悠悠的滑過。
“隻吻不碰。”他留意肅立的列車員。
“摘掉帽子,怕認錯人。”車身一陣劇烈抖動,喘口粗氣,疲憊不堪的趴下。
他跑到12節車廂門口,納悶她從哪裏看見自己,待乘客把站台變成洶湧人潮,仍不見她的身影,與他想象有些反差,心說女人行動遲緩,不表明不急,她擅長用慢悠悠來遮掩內心。
當她的目光終於出現在一位高大老人的身後,沁人肺腑的微笑像特製的精神清新劑,立時澄清他的胡亂猜測,主動攙扶那位老人,接過她的行李箱,她輕輕跳上站台,完成最後的重聚鏈接動作,嚶嚀一聲撲他懷裏。
“背包給我。”他親吻夢中的高原紅。
“不熱情,得再吻一下。”她眯著眼,偏頭抬起下巴。
他吻完嘴唇,背上包:“差點上去找你,那姐姐不讓。”
“那跟她好好說嘛,就想你上去接,我都鬱悶死了。”她與他牽手前行,站台似在緩緩移動。
“今後接站,不買站台票,直接買張火車票,看誰敢攔我。”他見成堆的乘客遠去,加快步伐。
“親愛的,慢點走。”她左手摸自己額頭,右手輕輕往回帶。
“盡管沒月亮,我們在站台上散步。”他見她微笑依然,又吻麵頰。
“昨晚跟你聊天,突然困得不行,睡得好香,早晨是一位阿姨把我叫起來的。”她羞澀的笑。
“那你適合坐火機出門,幸福旅途,可以睡到終點站。”他見她長長籲一口氣,“我整夜失眠,早晨六點起來的,沒事幹,把屋裏來來回回擦好幾遍。”
“嗬,可我還想睡,怎麼辦?”她隻想躺在他懷裏。
“好辦,我們四十八小時不起床。”在寧城有過二十四小時不出屋,他一直想破了那個紀錄。
“我是說這會。”她懶洋洋地說。
“在這裏睡,終歸不好吧……”他突然暗吃一驚,慌忙中放穩箱子,摟住摸她的臉,“現在很困嗎?”
“嗯!”她的笑更加懶洋洋。
“惡心還是乏力?”他的心被什麼捏緊。
“全身沒力氣,就想睡覺。”她半閉眼睛,撅起嘴唇。
“都怪我、都怪我,我忘了這事,寶貝,你這是低原反應!”到西北前,有同事提醒注意高原反應,他上網專門查過,到寧城後從來不敢跑,走得稍快,便氣喘噓噓,幸虧沒其他反應,既不惡心,也不嗜睡。
“我知道高原反應,你在寧城也沒事呀?”她的頭趴在他肩頭。
“有的,不敢走快。”他使勁撓腦袋,“堅持一下,坐上出租就好了,到屋就睡,好嗎?”摟緊她慢慢前行。
資料說常年生活在低氧環境的高原人,到低海拔地區生活時需重新適應常氧環境,環境變化帶來的不適稱為“醉氧”,也稱低原綜合症,輕者全身疲乏、困倦、嗜睡、食欲亢進,重者大氣壓力會給心髒帶來損害,甚至有年紀稍大的人猝亡。
“嗯,也挺好,本來就來陪你睡覺的。”當進入地下通道,她摔摔頭,欲摔掉如影隨形的睡意。
“對的,你不想跟我睡,都不行。”他想起那瓶在寧城買的礦泉水,睡覺前喝了一半,第二天醒來發現它扭曲成螺旋狀,如果人扭曲成那樣,是不可能正常生活的,何況準備讓她來省城工作,隻求她的反應不嚴重,能很快適應。
半小時後終於打上車,她支撐不住,抱著他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