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激動之下,還說不出句完整的話,然而此時出於關切,卻是語出連珠,一下問了好幾個問題。
慕容琴又是擔心又是心疼,連話音之中,都已帶了幾分哭腔。她幾乎是撲上去一般,一下子跑到了林軒的身前,仔細地看著林軒的臉頰,其中一隻手,也忍不住輕輕撫了上去。
這道暗紅色的傷痕,血漬已經完全凝固,但依然還沒有愈合,至今猶在隱隱作痛。那是在黑風寨上,被徐鹿的一指血芒劃過所留。
就像是一個印記一般,林軒臉上的傷痕,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此次下山,所經曆的凶險。然而可悲的是,此番苦旅得到的結果,卻是一場空,除了一道又深又長的傷痕外,什麼都沒有帶回來。
“已經不痛了,一些小傷而已。回頭我用丹藥敷一下,傷痕就會消失的。”林軒的身子一動不動,任憑慕容琴的手緩緩撫過。他微笑著抬頭,眼睛始終注視著慕容琴的一舉一動,仿佛永遠都看不夠似的。
古人雲: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然而林軒與慕容琴不曾相見的時光,卻是長達數年之久。在這混亂如麻的幾年裏,林軒日日夜夜與各種陰邪詭異之徒明爭暗鬥,極少有讓心神放鬆下來的時候。
因而此刻的林軒,在回到了慕容琴所在的藥園後,整個人也一下輕鬆了不止百倍,心神變得前所未有的暢快。
雖然聽到了林軒雲淡風輕般的話語,但慕容琴的臉上,依舊滿是擔憂之色。她幾乎是手忙腳亂地,從儲物袋裏取出了幾瓶藥膏,小心地敷在了林軒臉頰的傷口上。
接著她又從懷裏取出一塊潔淨的素帕,細心地擦去傷口周圍的汙漬和多餘的藥膏。
感受著自慕容琴手上傳來的溫潤觸感,林軒的嘴角,忍不住又浮起來幾絲笑意。他忽然想起,當年自己在藥園裏與慕容琴相遇時,似乎也是這般場景。同樣是兩個人站在小池塘畔,她用一塊潔白的手巾,擦拭著他的臉頰。
隻是那個時候,林軒臉上沾的是靈藥的樹汁;而現在留在臉上的,卻是暗紅的血漬和飽經風霜的滄桑感。
“喂,好端端的,你又在笑什麼?”慕容琴也被林軒莫名其妙的古怪笑容,逗得有些想笑,當即嬌憎不已地問道。燦爛的笑顏在她臉上又一次綻開,顯得越加柔美不可方物。
“啊?沒……沒笑什麼!哈哈哈哈……”然而林軒說話之間,卻是更加厲害的笑了起來。
小池塘畔,碧水悠悠,兩道身影相近而立,不時響起陣陣歡聲笑語,一如當年那般。
“對了,小林子,你要找的那個人,這次下山找到了沒有?”笑了幾聲後,慕容琴忽然開口問道。
“沒找到,或許他早已經不在人世了吧。”林軒的笑聲,戛然而止,但又很快地,臉上重新恢複了淡淡笑意。他看著慕容琴,緩緩地答道。
原本的徐鹿,或許的確已不存在了。而現在名為徐鹿的,已經是另一個完全陌生的人。林軒心中雖然難受,但也多少已經看開。而且,他也不想再讓慕容琴為自己擔心了。
“沒事的,小林子。隻要他還活在世上,以後若是有緣,就一定會再遇上的。”慕容琴拉起林軒的手,笑著安慰道。
“也許吧……”林軒看著身側的一池碧水,似乎有些出神。他真正擔心的,反而是跟徐鹿再一次相遇。假如真到了那個時候,又會發生些什麼呢?以命相搏,不死不休?還是跟上一次一樣,擦肩而過,各走天涯?
“喂,小林子!你剛才像木頭一樣地看著池水,究竟在想些什麼呢?”慕容琴嬌憎調皮的語聲又一次在林軒耳畔響起。
“哈哈,我在想,池子裏的魚,都是成雙成對,一起在蓮葉間嬉戲覓食,它們是否非常的快樂呢?”林軒轉回頭,盯著慕容琴笑道。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呢?”慕容琴一吐舌頭,略微有些得意的回答。
“我知道……”林軒幾乎是喃喃自語,深邃的眼眸一動不動盯著慕容琴,一聲聲說道:“其實我知道的……”
慕容琴的臉頰,有些微紅起來,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有過。她自然知道,林軒所說的那條魚,指的是誰。
“其實,如果可以選擇,我更願和你做兩條嬉戲的遊魚。因為這樣,就能與你一直呆在池子裏,不用再分開了。”慕容琴的語聲,低得如同夏蟲底鳴,斷斷續續地,說出了那句一直藏在心底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