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開篇(1 / 2)

對於她來說,時間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就像沙漏裏的沙,無論經過多少次的翻轉,似乎都與她無關。

時間是靜止的,她站在高朋滿座的花滿樓裏,看盡人世悲歡,熙來攘往。不論經過多少世的輪回,不論世間變成什麼模樣,不變的隻有她,高高在上,處變不驚的將人世間沉淪的靈魂玩弄於股掌之中。

一切的關於自身的記憶都是遙遠而模糊的,像清晨的霧,看不透,抓不住,轉瞬間散了,隻剩下花瓣間的露珠,像淚,是花的淚,不是她的淚。她是蘇羅,她不會有淚。

又是一個豔陽天,日上三竿,蘇羅從錦塌上起身,喚了一聲,丫鬟們才敢進入香閨,亂著幫她梳洗打扮。秀眉輕掃,發髻斜垂,絳唇微點,花鈿細貼。插上翡翠玉石的珠釵,戴上珍珠瑪瑙的環佩,披上輕薄飄逸的絹紗,手裏再握著把嫦娥奔月的金絲繡扇。足足有二三個時辰,盛裝打扮的蘇羅才走出門來,樓下早已經擠滿了慕名而來的客人。

蘇羅對著樓下眾多渴慕的臉淡淡一笑,然後將金絲繡邊的圓扇搖了搖,轉身又進去了,留下驚鴻一瞥的香豔。

樓下喧嚷起來,爭著要見蘇羅,王公貴戚,不惜一擲千金。但是蘇羅挑人,是不看錢的。

不多時候,一個酩酊大醉的客人被帶上樓來,他已經喝得東倒西歪,連路都識不清。纖瘦的丫鬟影兒架著他,像是架著一頭發出酸臭氣味的死豬。打開蘇羅香閨的門,她幾乎是將他扔進去的。他痛得發出哼哼唧唧的抗議,影兒麵無表情的關門,仿佛根本沒有聽見。

蘇羅坐在錦塌上,靜靜的端詳著這個趔趄著爬起來,醉醺醺的中年男人。曾經富甲一方的趙成富,長安城裏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想不到今日他竟會落魄到如此地步,那褶皺的衣衫,疲憊的老態無不顯示出他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

蘇羅水袖一拂,地上的男人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剛爬起來一半的身體又重重的跌回地上,一副不堪入目的蠢相。房間裏被他噴嚏所打出的酒氣熏染,充斥著濃濃的酒臭味,連一向麵無表情的影兒,都輕輕地皺了一下眉。

“趙老爺,近來可好啊?”蘇羅語氣親熱,神色行為卻不然,她坐在錦塌之上睨著他,眼神裏沒有半分溫度。

趙成富咒罵著站起身,卻沒想到房裏有人,他定睛一瞧,對麵錦塌上坐了個女子,他原是富貴之人,見慣了各色權貴。若說美貌女子,國色天香到貴妃娘娘他都曾有幸瞻望,但是眼前的女子卻不同,雖披著風塵的外衣,骨子裏卻透出冷來,像是一具千年的石雕,帶著一股子陰邪的氣息。方才在樓下醉眼朦朧中好似見過她,那絕世的美豔,絕代的風華,雖是驚鴻一瞥卻令他驚為天人。果真是同一人麼?人前人後,竟會如此不同?

蘇羅站起身來,蓮步輕移到桌前,捧起酒壺斟了一杯酒,她微笑著招呼趙成富坐下,“趙老爺,請。”

接過酒杯他才想起,自己先前已經喝得暈頭轉向,現下怎會如此清醒?絕好的醒酒茶也不可能有如此功效。莫非……自己在做夢?

“若是趙老爺喜歡,就當現下是在做夢也無不可。”眼前的美人兒聞言軟語,那陰邪的冰冷氣息已不複見,環佩叮當,珠翠搖晃,滿眼盡是美人兒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蝕骨銷魂,難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