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月上孤人(1 / 2)

荒涼。

一望無際的荒涼。

風從千裏之外吹來,絲毫不曾停歇,又繼續吹起來,就像這裏彌漫的蒼涼,仿佛沒有盡頭。

這貧瘠空曠的土地上雖然寸草不生,卻突兀的生長大片的桂樹,日複一日的寂寞,無人可訴,麻木使它們像傀儡一樣生長。

雪,是幹淨的白色,溫柔地落在樹枝,像是已經離去的情人殘留的最後一點安慰。

可這安慰是多麼的殘忍,冰雪刺入它們的皮膚,滲進它們的心裏,像把失控的利刀,將它們心底最後一點溫度奪去。

十年,百年,千年,它們忘記了自己,忘記了別人,忘記了所有該忘的和不該忘的。

“沒有什麼不能忘記的,如果你想忘記,就一定能忘記。”玉兔記得嫦娥這麼說,雖然她不是很明白,但是不妨礙她成為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一隻兔子。

因為有嫦娥。

因為有嫦娥,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傳說。

玉兔其實是一隻很普通的兔子,隻是稀裏糊塗的在這段傳奇最後謝幕的時候做了下擺設,便出了名。

她甚至沒有名字。

沒有名字卻名氣這麼大,比那些動不動就要生離死別的傳奇主角,應該知足吧,她常常這樣安慰自己。

無數癡男怨女以及色鬼都羨慕她能陪伴在這位嫦娥仙子身邊,但是事實上她從來不了解嫦娥在想什麼,每每想起這點,她的長耳朵就會一副病怏怏的樣子。

有時候看到嫦娥望著天邊的樣子,她就知道嫦娥不開心。

呃——好吧,其實很多人都知道。

她暗暗希望有一天,仙子可以走出這廣寒宮,做一個快樂的神仙。

她是天上地下最沒用的兔子,所以隻能暗暗希望而已。

“啪——啪——啪——”

遠處傳來砍樹的聲音,不用想,就知道吳剛又開始伐樹了,這死腦筋的男人,難道他不知道今天砍完明天這些桂樹依舊會長出來麼?砍不砍又有誰看的出來。不就是王母派來監視嫦娥的麼,明明白白守著好了,何必這麼賣力演這麼一場被罰到月宮來砍樹的戲,憑白添了這麼些魔音,這些大仙的腦子真的很困擾她。

想到未來無數個日夜還得聽這魔音,唉——小白梅花狀的兔掌往眉心那麼一揉,她深深的鬱悶了。

玉帝那老色鬼做下的孽,為何要怪到她家仙子身上?

不過自從吳剛來了之後,不僅那老色鬼不敢來了,連三界其他的小色鬼也絕跡了,所以她並不討厭這吳剛,隻是每次聽到這砍樹的啪啪聲,會情不自禁的想用她的小梅花揉一揉而已。

“不要再揉了,小心你那幾根兔毛,全掉光了。”說話之中透著濃厚的笑意,似是熟人?

玉兔迷惑著順著聲音往上這麼一看,一個眼裏有著戲謔的男人正直直的看著自己。

男人穿著一件水藍色長袍,襯得他的臉白玉勝雪,一雙漂亮的丹鳳眼,因為帶著戲謔的眼神,而有了說不出的韻味,若有若無的仙氣盈盈地繞著他的周身,寬大的衣袖被仙氣飄然出絕世的風采,滿頭黑發一絲不漏的紮起來梳成個發髻,一根素白玉簪子插起,沒有任何多餘的發飾,但是卻不會覺得寒酸,反倒讓幹淨的臉龐越發顯得神仙。

總有這麼一種男人會瞬間讓女人移不開眼睛,無關乎年齡,相貌,財富,隻因為有了那種風采,便會讓人相信他擁有一切,這樣的男人即便是在荒涼的月宮也隻會顯得絕世而獨立。

他便是這樣的男人。

還不及神仙開口,玉兔立馬撒腿就跑,她不會忘記,幾百年前的某一天她就是因為多看了這張十分神仙的臉,才引起他的注意,那邪魅一笑,害的她幾百年來都被他耍著玩。

神仙看著她逃跑的架勢,隻是很從容熟練抓起她的長耳朵,湊到她眼前,邪魅一笑。繼而帶著幽怨的口氣說道:“小東西,我不過就兩百多年沒來而已,你就生氣了麼?看到我就跑,難道連你也不想見到我麼?”

神仙說道動情處,竟真的隱隱麵露失望之色,若不是她多次犯傻被他的邪魅一笑所耍,她此刻定會失神去安慰於他了。

玉兔咬咬牙,她雖然是隻毫無本事的兔子,但是她也有權力拒絕跟討厭的人說話,就算眼前這人是神仙中的頭頭也一樣。

見她毫無開口的意思,神仙又眯起他的丹鳳眼,若有深意的望向廣寒宮的大門深處。

手中一陣騷動,把他的思緒召回。他無奈一笑,這小兔子一定是腳下懸空,極為不舒服,隻能不停的虛踏來泄憤,剛想把它放走,從月宮深處傳來清幽的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