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述的侗族居住的自然環境和曆史沿革,我們可以從兩方麵來認識這一問題:其一,侗族酸食的產生和其居住的自然環境和曆史大事件均有極深的淵源,然而我們從侗族的曆史記載中卻無法考證侗族食酸的開始時間。其二,《黎平縣誌》、《從江縣誌》、《榕江縣誌》均有記載侗族酸食的大體種類和簡單的製作方法,但是卻沒有詳細記載酸和糯、魚等動植物之間的關係。雖然有這些不確定,但可以肯定的是,侗族並不是因為愛食酸而食酸,侗族食酸的曆史久遠,並與古代越人、蠻人有曆史淵源。
二、酸食的社會生命
酸食作為侗家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食物,它的製作以及食用都與侗族人民的生產生活息息相關,體現了酸食的社會生命價值。
1.侗族酸食——酸醃魚的發明故事
關於醃魚的習俗有一個美麗的傳說。從前,在一個月光如水的夜晚,一群侗族男女青年相邀,來到一位姑娘家裏“行歌坐夜”。小夥子們有的彈起了古老的琵琶,姑娘們唱起情意綿綿的侗歌,他們盡情地彈唱到深夜。這時,有位姑娘便提出:“今晚月亮這麼圓,夜也深了,我們煮點東西,吃一餐團圓飯吧”話音剛落,幾個小夥子都齊聲說:“好,我們下河打魚,你們在家煮飯等著。”說著,小夥子們就拿網下河打魚去了。不多時,小夥子們便打得鯉魚來。由於打得的魚太多,吃不完,這家姑娘等大家走後,就把這些魚一一地用菜刀剖開,取掉內髒,把佐料拌好,敷在魚肚內,裝進土壇裏擱在灶邊。幾個月過去了,一天晚上,寨上又有幾個侗妹到這家作伴。有個姑娘因口渴,聽到灶邊的大土壇裏不時發出“碰碰……”的響聲,她好奇地去打開壇蓋,頓時,一股帶著酸、辣味的香氣撲鼻,便伸手進壇內拿出一塊來嚐,驚訝地叫喊“好味道喲!”幾個女伴聽了,也好奇地來嚐,都稱讚魚味鮮美。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村村寨寨都傳開了,人們也都模仿這家姑娘的方法加工製作醃魚。後來,隨著歲月的流逝,侗族人民對醃魚的製作技術又不斷地加以改進和提高。侗族製作的醃魚,主要是用專製的木桶醃製,具體製作方法是:把三四兩以上大的鮮鯉魚用菜刀從魚背剖開,使魚成為一大整塊,取盡內髒,並洗淨,平擺在大木盆或大鐵鍋裏,撒上粗粒食鹽,每放一層魚,撒上一層鹽,先擱上兩三晚,讓鹽巴咬浸到魚肉裏後,再把糯米飯、辣椒粉、生薑、花椒粉、魚佐料等相摻,撒少量的米酒拌勻成為魚糟,敷在魚肚內,一個一個地放進木桶,並用幹淨的新鮮棕葉或無毒的闊樹葉蓋上三四層,將木桶蓋蓋嚴,用石頭壓緊;最後,倒上涼開水,不能讓它漏氣,擱在灶邊,等到三四個月後即可取出食用[4]。
2.與侗族酸食相伴相生的那些文化符號
上述這個關於侗族酸食醃魚的傳說中出現了很多侗族日常生活生產的文化符號。魚在侗族傳統文化中,是一個重要的角色,侗族中也有魚圖騰這一文化現象,在《黎平縣誌》、《榕江縣誌》、《從江縣誌》、《麻江縣誌》等黔東南多部縣誌中均有這樣的記載,侗家人在家中老人正常死亡舉辦喪事儀式時有忌葷的習俗,然而魚卻不在葷食範圍裏麵。侗家人具有很完整的稻作文化,禾中之魚便是稻作生態文化的一部分。魚體現了侗家人期盼年年有餘的祈禱之意,更體現出人與生境的和諧互動與互惠。我們也應該看到酸食的製作也離不開侗族裏一個具有傳奇色彩的元素——糯。侗族地區關於糯的由來有許多神話,無論哪一種神話,糯都具有某種神秘的力量,它們或是神,或如人般也有靈魂。正因為其神性,人們才舉行各種儀式對其膜拜,欲借助其神秘的力量獲得豐收,使人的生存有物質基礎的保障。直至今天,侗族非常重要的一個節日——吃新節,都要製作巨大的糯粽子。糯的粘性也意喻著侗族社會中人與人之間的群體關係——緊密且團結。傳說中另一個侗族特有的風俗也值得我們注意,那就是“行歌坐夜”,現在也有些地方稱之為“行歌坐月”。行歌坐夜,是南侗地區男女青年較流行的社交聯誼活動。侗族青年男女可在行歌坐月中盡情表達對意中人的情感,行歌坐月,其主要內容是對歌,因此稱“行歌”;又因在夜晚進行,又稱“坐夜”、“坐月”。青年男女在行歌坐月中閑談、對歌,從不相識到相識,從相識到了解,直到找到自己的意中人。玩山是北侗地區男女較普遍的社交活動。在玩山中,人們一歌一壘進行對歌,除了“互問姓名”、“借東西”等外,還互相考問,以辯才智。玩山時,既有小夥約姑娘,也有姑娘約小夥,人們初次相會對歌一般在自然風景較好的山坳上,因此又稱為“趕坳”[5]。在行歌坐夜前,侗族青年男子們彈起琵琶集中在寨巷中議論誰家的未婚女孩超眾,則不辭辛苦連夜趕到那裏行歌坐月,月堂裏,姑娘伴一般3至4個,小夥子們則有10多個,有時20多個[6]。侗族是以家庭為個體的農耕社會,“家戶生產模式的結構,這種模式有一種很強的趨勢,把不同的家戶分得越散越好”[7],“行歌坐月”與“玩山”作為一種社會活動,人們在其中除了娛樂以外,也加強了社會網絡的聯係和增進了個體之間的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