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伸手看了眼她扔過來的藥盒之後,這位年近五十的總統夫人緩緩垂下手臂,看著躺在床上的沈清喃喃開口道;“景行又何嚐不是個可憐人。”章宜聞言,原本怒瞪的眸子竟然多了半分笑意;“陸景行可憐是咎由自取,倘若當初他不招惹沈清,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子,那麼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夫人,您還想怎麼說?”在外人麵前,章宜說什麼都不會將過錯攬到沈清身上。
私底下,她興許會將事情分析給她聽,但在外麵,她無條件捍衛沈清。“不管怎麼說,現下當務之急是檢查檢查身體,別處意外才好,剩下的事情我們聽醫生怎麼說在做定奪也不遲,”二人正怒目圓睜之時,劉飛適時在旁開口。
章宜聞言,將眸光從蘇幕身上收回來。
片刻,醫生進來檢查一番,說辭與江城醫院那方說的無異。
“胎兒不穩,需要休息,最好是能臥床,要吃安胎藥。”蘇幕急了,拉著醫生左右詢問一番,醫生細細將事情都說與她聽,章宜靠在一側,不插嘴,靜靜聽著醫生話語,暗自記在心裏。
夜間,章宜坐在沈清病床前看著細細的針管插在她手背上緩緩滴著水,渙散的眸光不知曉落在了哪一處,劉飛站在身後許久她都未曾有反應。
直至輕咳一聲,她才緩緩將眸光收了回來。“章秘書、旁邊有空餘休息室,我帶你過去休息。”
這話、說的萬分客氣,說實在的,劉飛並不大敢招惹章宜,其一、因她是沈清的人,其二、因她潑婦之名在外。“不用,”她拒絕。
“醫院裏都有專人護理,外麵都有保鏢,整個樓層蒼蠅都飛不進來,你放心吧!”章宜聞言,嘴角牽起一抹嘲諷;“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才要守著,萬一你們將沈清弄走了怎麼辦?”
劉飛一時語塞,不知該做和言語。
晚間、蘇幕看著到陸景行病床前淺坐了會兒,這個在外風光無限的總統夫人今夜顯得格外淒涼。
她怎會不知曉章宜話語中的關心之意。
又怎會不知曉首都就是個亂流之地,沈清若再此,怎能好好養胎?
可此時、她有私心。
她希望陸景行能盡快好起來。
但又知曉此時首都是個如何狀態,不敢輕易拿沈清冒險。
她如此糾結,如此急躁。
轉而片刻,她抬手撫上臉頰,手肘撐在陸景行病床邊上,低垂首,肩膀緩緩顫栗著,說出來的話語既然帶著苛責之意;“你謀了這麼久,給人喂了幾個月的葉酸,自己也吃了許久的葉酸,隻為想要個屬於你們的孩子,如今、小家夥來了,你卻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首都是如何局勢,清清留在首都無人護著她,該如何安心養胎?僅憑我一己之力又怎能做到萬無一失?陸景行,你怎麼這麼沒出息,連自己的老婆孩子都護不住,你怎麼這麼沒出息啊!”蘇幕的心,都在顫栗。
一夕之間,原本放在沈清身上的難題轉移到了蘇幕身上。
這個國民好婆婆,為了兒子兒媳的婚姻,簡直就是操碎了心。想起某日陸景行將總統府禦用醫生喊道跟前詢問備孕的事宜,蘇幕還在一旁淺淺笑了他。
轉眼數月過去,他得償所願,卻是在昏迷之時。夜間,淩晨三點,沈清昏睡之際悠悠轉醒,隻覺有人握著自己的手,轉頭看了眼,見是蘇幕趴在自己床沿,心頭一熱。
一樣情緒在夜間快速充斥整個心窩子。
許是手麻了,她動作輕輕巧巧的欲要將自己掌心從蘇幕手中抽出來,卻不想,人醒了。“醒了?”這話、她問的著急。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她在問。
沈清聞言,緩緩搖頭,而後在一米五的單人床上緩緩挪了挪身子,空出一邊出來,示意蘇幕上來。
後者眼眶一熱,伸手摸了摸她柔順的短發道;“你睡、媽媽沒事。”這夜、蘇幕守了沈清一整夜,整夜都處在半夢半醒之間,沈清稍稍一動彈,她便驚醒。此時、她才能體會到陸景行時常說沈清睡覺不老實那句話到底是何意思了。次日清晨五點,陸槿言臨去公司時抽空來了趟醫院,起先是欲要看眼自家母親的,結果一推開門見沈清躺在床上,自家母親趴在床沿、整顆心一顫,而後退出去詢問劉飛發生何事時,後者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氣的她險些冒了鬼火。
轉而撫平情緒才朝陸景行病房而去。
這一推開門,陸槿言直直楞在原地久久不敢置信。
昏迷了許久的人此時睜著眼睛平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霎時,時間好像是靜止了一般,直至數秒之後,套房裏響起陸槿言驚慌的呼叫聲。
“醫生、醫生、”一聲高過一聲,此起彼伏的呼叫聲響徹整個病房,連帶著套房門未關,整個走廊都能聽見叫喚聲。
而蘇幕、自然是驚醒了的。這日清晨,陸景行醒了,昏迷近乎半月的人一夜之間轉醒,最為高興的除了陸家人之外,莫過於被總統閣下施壓了許久的醫生了,見人醒來,險些喜極而泣。
病床旁邊,陸槿言摟著蘇幕站在一側,後者顫顫巍巍看著醫生給陸景行檢查身體,不敢出言打擾醫生,直至一番檢查完後,她急慌慌開口問道;“怎麼樣?”“醒了就沒事了、醒了就沒事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將身上的傷養好就沒大礙了,陸少命硬,不會那麼容易有事的。”說著,醫生抬起袖子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聞言,蘇幕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