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2 / 3)

沈一窮今天也一反常態十分安靜,上飯桌上都沒敢嘮嗑,把頭埋在碗裏吃著東西。

這些異樣,在下午的時候周嘉魚才明白了原因。

他們提前離開了墓地,林逐水卻沒有上車。

“先生呢?”周嘉魚壓低聲音問了句。

沈一窮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等車駛出了墓地,他才說:“先生去看師爺和師奶了。”

周嘉魚呆了片刻:“他們都……”

沈一窮點點頭。

回去的路上,沈一窮斷斷續續的講了關於林逐水父母的事。據說兩人門當戶對,都是風水大家,初次見麵便一見鍾情,喜結聯姻。

而林逐水出生之後,兩人的感情更加得到了升華,這種美好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林逐水的至陽之體逐漸顯現出來。風水這行,最怕的便是陰私之物,因此至陽之體,在這行通常都會有極高的造詣。雖然這種體質會擾亂羅盤,但隻要學會了九宮飛星之法,用手指掐算便可脫離羅盤的限製。但這種體質,卻有一個極大的缺陷,便是短壽。

沈一窮說:“當時業內盛傳,林家祖宗為先生算了命格,說他活不過十八,所有人都信了,隻是不知道先生的父母到底做了什麼,竟是真的為先生逆天改命,讓先生熬過了十八那個坎兒。”

周嘉魚聽得有些難過。

沈一窮歎著氣,眉宇間也少有的出現了寫憂愁的味道:“但是逆天改命終究是有違天道的,他們兩人不久後就因為意外雙雙身亡,留下了年僅八歲的先生……”

八歲,即便是林逐水這樣的天才,也不過是個小小少年而已。突然痛失雙親,想來肯定是深受打擊。

“這事兒好像和林家也有關係。”沈一窮道,“所以先生不久之後就搬出了林宅,自立門戶了。”

周嘉魚之前就一直覺得林逐水和林珀兩人的關係有些怪怪的,沒想到還有這麼一茬在裏麵。

“所以每年祭祖之後,先生的心情都不好。”沈一窮縮在座位上,無精打采的。

周嘉魚感覺自己好像的確是幫不上什麼忙,心裏有些悵然,嘴上念叨著:“那晚上回去我多做點先生喜歡吃的菜吧。”

當天晚上周嘉魚花了些力氣,做滿了一桌子的菜,等著林逐水回來。

大約是看出他的忐忑有些心情,沈暮四好心的說:“別擔心,先生肯定回來的,就是時間要晚一些,咱們再等等好了。”

周嘉魚有點不好意思的道謝。

“先生每年這天心情都不好。”沈二白安慰,“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勸,你能做這頓飯挺好的,別想太多。”

剩下的兩人都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他們果然說的沒錯,晚上八點左右,林逐水才到家。聽到門口的車聲,周嘉魚和沈一窮往外麵跑去,屁股後麵跟了隻黃鼠狼和死皮賴臉非要騎在黃鼠狼後背上的小紙人。

看著他們的背影,沈暮四笑道:“周嘉魚來了,屋子裏倒是多了幾分人氣兒。”

沈朝三平時一直聽沉默的,聽了沈暮四這話,頗有深意的道了句:“隻有屋子?”

兩人目光相接,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自己想要說的。

“應該是好事吧。”沈暮四小聲自語。

幾分鍾,林逐水坐上了飯桌,幾人開餐。和中午相比,他的胃口顯然好多了,甚至還加了兩次飯。

屋子裏的其他五人看在眼裏,都挺高興的。

林逐水是個強大的人,也正因如此,當他遇到了些事情時,反而讓旁人無從安慰。就好像說出憐憫的話語,是對他侮辱一樣。

好在現在多了一個周嘉魚。

飯菜很豐盛,吃進胃裏,人也跟著暖和了起來,沈一窮說起了初三的廟會,說到時候肯定特別熱鬧。

周嘉魚應著他的話,也對此表示了期待。

屋子裏逐漸又熱鬧了起來,小紙人不知怎麼的又把黃鼠狼給惹毛了,被黃鼠狼揪住一頓猛踩,好在紙人材質特殊,單純的物理作用很難破壞。不過被欺負之後,它會委委屈屈的爬到周嘉魚的手臂上,求著安慰。

周嘉魚摸摸它的腦袋。

吃完飯,臨走時林逐水對著周嘉魚說了一聲謝謝。

周嘉魚受寵若驚,擺著手說先生您太客氣了,要不是您,我現在……他話說到這裏趕緊住了嘴,因為他發現自己差點又弄混自己的身份。

林逐水卻是勾起嘴角,淡淡的說了句:“要不是我,你現在還在吃香喝辣呢。”

周嘉魚:“……”

沈一窮在旁邊說:“對啊,對啊,周嘉魚,你不知道你多有錢,我的媽呀,你海邊別墅都有五六棟,不過現在都沒啦,全補償給受害人了。”

周嘉魚除了謝謝,覺得自己好像也沒有其他話可以說……

就像小孩子期待節日那樣,周嘉魚也格外的期待廟會。初三那天,他早早的起了床,把昨晚備好的饅頭包子放進蒸籠裏,和幾人一起吃了早飯。

廟會的地點在城東頭,還沒下車,周嘉魚就聽到了鼎沸吵雜的人聲。

幾人下了車,隨著人.流靠近人廟會的那條街。

雖然周圍到處都是人,但林逐水卻依舊非常的醒目,他穿著一件黑色的半長款風衣,露出裏麵的淡灰色的v領毛衣。衣服遮的並不嚴,甚至能隱約看到漂亮的鎖骨,修長的頸項線條優美,還有頸項中間那微微凸起的喉結,這些部位都在散發著一種極為吸引人眼球的氣質。林逐水閉著的眼睛,讓他冷淡的氣質更加濃厚,可在這冷淡之中,卻又透出另一種特別的味道,周嘉魚很難形容那種感覺,但他注意到,站在林逐水周圍很多女孩子,都將眼神若有似無的投到了他的身上。

周嘉魚隻看了一眼就莫名覺得有點臉頰發熱,不自在的移開了目光。

“好熱鬧啊。”沈一窮喜歡熱鬧,一路上都很高興,“哇,我想吃糖葫蘆,你們要不要?”

其他人紛紛對他表示鄙夷,說那是小孩子吃的東西。

“我不管,我不管,你們得陪我吃!”沈一窮開始耍賴,“來廟會不就是玩遊戲吃零食嗎?周嘉魚,來和我一起過來買。”

他說完,根本沒有給周嘉魚拒絕的機會,硬生生的把他拖走了。

這裏的糖葫蘆花樣很多,有山楂有草莓還有葡萄獼猴桃的,沈一窮挑了五串,招呼著周嘉魚走。

周嘉魚說:“不給先生買啊?”

沈一窮驚了:“我倒是想買,你拿給先生吃?”

周嘉魚想了想,同意了。

沈一窮付錢的時候感歎說周嘉魚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以前那隻看見先生就哆哆嗦嗦的小倉鼠去哪兒了。

周嘉魚說:“所以以後別叫我罐兒了……”

沈一窮哈哈大笑,然後拒絕了周嘉魚的要求。

其他三個見到周嘉魚把那穿草莓做的糖葫蘆遞給林逐水時,都露出了見鬼一樣的表情。不過在他們看到林逐水居然真的將糖葫蘆接過來之後,簡直下巴都要掉了。

“是草莓的。”周嘉魚還解釋,“我們選了特別飽滿的那個,您嚐嚐味兒吧,不喜歡就給我吃好了。”

林逐水點點頭,張開口咬了一顆。草莓被含進口腔,使得臉頰微微鼓了起來,莫名的給林逐水添了幾分可愛。

當然,林逐水很可愛這想法周嘉魚也就隻敢在心裏想想。

“不錯。”林逐水把那顆草莓咽下去之後,給了評價,“有點太甜了。”

周嘉魚說:“那您還吃嗎?”

林逐水說:“吃。”

於是幾人就親眼看著林逐水吃掉了一整根糖葫蘆。這畫麵大約是太稀奇,沈一窮好一會兒都沒緩過來。

廟會到處都人山人海,賣東西的,買東西的,演節目的,看節目的,亂七八糟熱鬧得不得了。

周嘉魚還在裏麵瞧見了個算命的,指給了他們看。

沈暮四見著那人手裏捏著個旗,旗上寫著:鐵口直斷,四個大字,樂了:“你們說這人是腥局還是尖局?”

沈二白隨口猜道:“從這人麵相上看,十有八.九都是腥局”

周嘉魚聽得懵懵懂懂,沈一窮在旁邊給他解釋:“腥和尖都是江湖話,俗語說腥就是騙子手段,用來騙人的,尖兒就是自己有幹貨,至少讀了些這方麵的書。”

周嘉魚道:“哦!”

“這江湖騙子啊,都是我們這行的大敵。”沈一窮站在周嘉魚身邊沒動,沈二白卻朝著那邊去了,“要是有點幹貨還行,如果真的隻是靠著江湖手段騙人,這旗子我們得給他折了。”

周嘉魚道:“因為他們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