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魚趕緊爬起來,隨便披了件衣服就打算往外跑,然而他剛到門口,就發現門外麵已經燃起來了,最恐怖的是,燃燒的地方,居然是這棟樓的牆壁。
牆壁也能燃??周嘉魚整個人都是懵的,但待他仔細看過之後,竟是看見看起來像是紅磚的牆壁,裏麵居然是厚厚的紙。
周嘉魚崩潰了:“這是違章建築啊——”
祭八說:“你趕緊快跑,這裏才二樓,跳陽台出去!”
周嘉魚這會兒也想不了那麼多了,轉身就往陽台那邊跑去,但他還沒到門口,身後就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周嘉魚!”
是林逐水在叫他!周嘉魚心中大喜,應道:“先生!”
燃燒著的門口,出現了一個被火光映照的身影,林逐水道:“周嘉魚,過來!”
周嘉魚幾步上前,跑到了林逐水的身邊,道:“先生,你……”
他話才說了一半,站在他麵前的林逐水,竟是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那力道極大,仿佛下一刻就要將他的脖子擰斷。
“你好呀。”獨屬於紙人的聲音從帶著笑意的林逐水口中發出,“好久不見啦,有沒有想我呀?”
周嘉魚這才意識到,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林逐水——
不過已經太晚了,周嘉魚的脖子被死死的掐住,因為小樓是紙做的,所以火勢一旦起來,就很難熄滅。氧氣一點點的從周嘉魚的頸項裏擠出來,他不斷的掙紮著,無力的抓住了麵前人的手臂。
“你這次還跑的掉嗎?”尖銳的聲音繼續湊到周嘉魚的耳邊低低的喃喃,那人有著和林逐水一模一樣麵容,臉上帶著的,卻是林逐水決不會露出的惡意笑容。
周嘉魚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他感到缺氧的同時,周遭的溫度也在不斷的上升,好像整個人都要被烤焦了。
就在周嘉魚已經感到自己的眼前開始出現黑色的斑點,甚至清楚的感覺到生命力從自己的身體裏開始抽離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一聲巨響,那巨響好像是什麼東西被用暴力破開,一陣狂風掛過——林逐水的聲音響了起來,他聲冷如冰,一字一頓:“你找死!”
周嘉魚聽到了劈裏啪啦珠子落地的聲音,隨即他耳邊響起一聲慘叫,原本被牢牢掐住的脖子被放開,他的身體軟倒在了地上。
“咳咳咳……”突然湧入的氧氣讓周嘉魚控製不住的咳嗽了起來,他感到有東西抬起了自己,在他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將他朝著陽台的地方送了過去。
雖然這裏不過是二樓,但周嘉魚整個人都沒有力氣,甚至眼睛因為濃煙也難以視物,他本來以為自己還要努力一下才能爬處窗台,哪知道托著他的東西,卻將他舉了起來,隨後用長長的帶子纏住了他的腰,準備將他送下樓。
周嘉魚劇烈的咳嗽著,在火光裏,卻是朦朧的看見,救下他的,竟是兩個紙人兒,那紙人原本詭異的麵容在此時卻顯得有幾分可愛,周嘉魚隻看了他們一眼,便被慢慢的放到了一樓的地麵上。
“周嘉魚!周嘉魚!”沈一窮見到周嘉魚,趕緊衝了過來,他緊張道,“周嘉魚,你沒事兒吧?”
周嘉魚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說實話,他重生這麼久了,也經曆過了不少事兒,但還是感覺這一次最為凶險。喉嚨疼得厲害,根本無力回應沈一窮的關心。
沈暮四把周嘉魚扶起來,將水遞到他的嘴邊,道:“喝一點,快,喝一點。”
周嘉魚咽了一口,艱難的吞咽下去,緩了緩後,才感覺自己喉嚨部位的疼痛感減少了許多,他扭頭看向自己身後已經陷入禍害的房子,艱澀道:“出什麼事兒了?怎麼突然……燃起來了?”
沈一窮臉色難看道:“有人想殺你。”
周嘉魚說:“……我早就知道了。”之前兩次那紙人就想弄死他,結果都失敗了,沒想到這次搞的那麼大,竟是點燃了整棟房子。但是周嘉魚覺得最恐怖的其實不是紙人,而是這些房子的構造——居然全部是紙做的!
沈暮四說:“你感覺好點了麼?”
周嘉魚點點頭,他從地上爬起來,坐著,道:“你們什麼時候跑出來的?我都不知道火災了……”
沈一窮無奈道:“我們被那玩意兒騙了,他用你的聲音告訴我們出了火災,將我們騙出了屋子,當時情況太混亂,等我們發現那個東西偽裝成了你,整棟樓都燒起來了。”
周嘉魚說:“先、先生呢?”
沈一窮道:“一直沒看到先生人。”他頓了頓,又小聲的說了句,“那個徐老人也不見了。”
周嘉魚在被紙人送出來之前切實的聽到了林逐水的聲音,他道:“可是我在出來之前,聽見了先生的聲音啊……”
沈一窮道:“真的假的?”
周嘉魚點點頭,他喉嚨現在還有點疼,但好歹能說話了,他道:“真的,我真的聽見了。”他猶豫片刻,沒有將紙人變成了和林逐水一模一樣的人這件事說出來。
沈一窮和沈暮四對視一眼,都沒說話,看表情像是覺得周嘉魚似乎是被煙熏傻了。
這村子被點著了一棟樓,也沒人來救火,徐家人就好像知道房子燃起來之後火肯定滅不了一樣,圍在旁邊安靜的看著。
沈一窮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幾個凳子,三個人坐在樓前麵的空地上看著房子燒。
周嘉魚神情恍惚,說:“我以為我會死在裏麵呢。”
沈暮四沒說話,遞給了周嘉魚一支煙。
周嘉魚接過來,抽了幾口,感覺好多了,他道:“住著屋子裏的其他人呢?怎麼沒看見?”
沈一窮說:“他們運氣不好,從三樓跳下來的時候兩個都把腿摔斷了。現在估計在村醫那兒躺著。”
周嘉魚:“……”所以說,住二樓的他其實運氣還不錯?
沈一窮繼續道:“火是從三樓燃起來的,我和沈暮四被叫出來的時候已經燃的特別大了,噥,這就是偽裝成你的那個紙人。”他用腳踢了踢旁邊一個躺在地上的玩意兒。
周嘉魚朝那邊看了眼,發現那紙人表情是用簡筆畫畫出來的,但是居然真的和他有幾分神似,粗略一看,真的能從他身上看出自己的影子。
“這紙人在屋子裏看起來和你一模一樣。”沈一窮怕周嘉魚不信,手舞足蹈的比劃著,“我發誓真的是一樣!”
周嘉魚點點頭,示意自己信了,他不也在屋子裏看到了一個和林逐水一樣的人麼。隻是不知道,那人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麵前紙屋繼續熊熊燃燒,周嘉魚的臉被火光映照著,顯得有幾分寂寥。
有徐氏的人過來問他們要不要換個屋子休息,周嘉魚想了會兒,很認真的問:“你們屋子都是用紙造的嘛?”
被問這個問題的徐家人是個小姑娘,表情有點尷尬,說:“啊……是、是這樣的。”
周嘉魚表情扭曲了一下:“那你們這兒失火了怎麼辦?”
姑娘很小聲的說:“一般火點不然的……”她瞅了眼自己麵前還在燃燒的屋子,覺得自己這話好像的確是沒有什麼說服力,聲音更小了,“當然也有偶然情況。”
周嘉魚覺得他真是堅強,因為聽見這解釋,心情居然非常的平靜。
倒是他旁邊的沈一窮和沈暮四都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指著屋子說:“紙做的?”
姑娘點點頭。
沈一窮拍拍周嘉魚的肩膀,說:“你能活下來簡直是個奇跡。”
周嘉魚無話可說。
小姑娘無奈道:“那你們還住嗎?我騰了幹淨屋子出來——我們這裏唯一一間磚砌的。”
周嘉魚說:“我想再看會兒,你看見我家先生了麼?”
小姑娘說:“林先生?他半夜的時候就出去了,好像是和我爺爺去了墓地,那地方平時隻有我們族裏的祭司才能去,林先生因為對我們族裏有大恩,去那兒已經是破例,你們肯定不能去的。”原來她爺爺就是徐老,徐老還是徐氏的祭司。
周嘉魚心想林逐水沒出事兒就行了,他坐在椅子上,看著麵前衝天火關,有種支撐著肉體的骨頭塌了的感覺,渾身上下都是軟的,隻想靜靜的坐在凳子上什麼都不做。
小姑娘見周嘉魚真不想去睡覺,告訴了他那房子的大致位置,還把房子的鑰匙給他們後,這才走了。
紙做的屋子,就這樣燒了大半夜。
呼嘯著的冷風把灰燼吹的到處都是,周嘉魚黑色的頭發裏也夾了不少。他剛才才發現,慧明送他的那穿佛珠斷了,應該是他被掐的半死的時候斷掉的,珠子全落在了屋子裏,隨著火焰被付之一炬,一顆都沒能留下。
“嘉魚,走去睡會兒吧。”沈暮四道。
周嘉魚拍拍自己的頭上的灰燼,道:“好吧。”
屋子已經被燒的差不多了,整棟樓果然如周嘉魚看到的那樣,全部是紙做的,燒完之後連根房梁都沒留下,全部塌陷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