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姆順著男人指的視線看了過去,果然見到程誠如遊魂一般走在路邊,她身上就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單衣,黑色的長發被風吹得淩亂,她的眼睛沒有焦距,直直的看著前方,臉色有幾分蒼白,整個人看上去很飄忽。

湯姆鎖眉,出神的看著她。

“不愧是路雪生出來的女兒,真是傾國傾城的一張臉蛋,”男子歎息著,“嘖嘖,她要不是韓禎霆的女人,不知道多少男人想上她,不過看這個樣子,難道是被拋棄了?前幾天好像有新聞說公爵千金要跟英國首相公子訂婚了,怎麼又不了了之了?莫不是韓禎霆甩了她?”

湯姆聽在耳裏,麵上的表情越來越不悅,男子也感受到了,連忙識相的閉嘴,他暗暗忖度,湯姆?托馬斯出了名的對八卦不感興趣,是滿分的絕世好男人,如今盯著程誠的這眼神……

他琢磨不太準,那不像是男人看到獵物的神情,有種說不上來的複雜……

“托馬斯先生,”男子試探性的打著哈哈,“您難道也是當年路雪的粉絲?說起來,她也的確是所有男人的夢中女神,不知道是多少男人春夢的女主角。”

本來男人間的談話涉及到這些內容很正常,誰也不會去計較,但是這話好死不死的犯到了湯姆的忌諱了。

“下車,”湯姆麵無表情的開口。

“什麼?”那男子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不了解為什麼湯姆一下子就變臉了。

“我還有點事,合作的事情下次再談,現在麻煩你下車。”湯姆字字如斟酌過一般毫不失禮貌,但是誰都感覺都到他的不悅。

一聽到別的男人意淫路雪,他的心情就一下子變得極差無比,心底湧起一股莫名的暴戾。

“這麼晚了,怎麼一個人在路上?”淡淡的聲音,程誠抬頭才發現她的麵前站了個陌生的男人。

英俊而看不出年紀的男人,氣度不凡,正在看著她,目光裏夾雜了一些擔憂。

程誠先是一怔,隨後禮貌開口,“隻是出來散散心而已。”

說完,便越過他想要離開。

她如今的心情,確實沒有精力再去思索他是誰。

“你是不是跟韓禎霆吵架了?”那男子顯然沒有想要擦肩而過的意思,跟在她身邊走著。

“先生,”程誠歎了一口氣,“我想一個人走走,請您離開好嗎?”

湯姆看著她,覺得程誠有點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

她對他的態度,多了一分疏離的禮貌,少了幾分冷淡。

“太晚了,我不放心,我叫司機送你回去吧。”湯姆原本想說他自己送,但是他料想程誠不會想。

她很排斥他,他很清楚,湯姆苦笑。

“不必了,謝謝。”

程誠心裏一片空茫,回去?她要回哪裏去呢?

回那個公寓?那個載滿她痛苦記憶的地方?

她不想,真的不想。

可是,她還能回哪裏去呢?她才發現,這個世界上,她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湯姆拉住了她的手臂,臉色頗有幾分嚴肅,“程誠,我不管你跟韓禎霆吵架了還是怎麼樣,你一個人這麼晚在街上有多危險知不知道?”

程誠抬頭,茫然的看著他。

“我沒有地方去。”她的聲音輕飄飄的,還夾雜著一點似有若無的笑意在裏麵。

湯姆皺眉,看來這架吵得挺嚴重的,“這樣吧,我有棟小別墅,暫時沒有人住,你如果沒地方去的話就暫時住在那裏,生活設施很齊全,保安也做的很好,不會有人來打擾你。”

程誠一個人在巴黎舉目無親的,如果韓禎霆那小子趁機欺負她,她連去的地方都沒有,這怎麼行,男人就這劣根性,你越好欺負他越不拿你當回事。

程誠眯眸看著他,半響笑了出來,“先生,我們是什麼關係?”

湯姆心裏一窒,他沒有料到程誠會這麼明晃晃的問出來,他們是什麼關係?

他以為她在嘲諷他,事實上程誠隻是在思索半夜跟個男人去他的“小別墅”這事聽起來怎麼都不太靠譜。

雖然她現在很傷心有點思維遲鈍,但是基本的自保本能還是在的。

但是她到底是思維遲鈍了,否則以她平常的敏銳,哪怕失憶了,也不難猜出他是誰。

雖然湯姆保養得很好,看不出年紀,但是一個人的閱曆所沉澱下來的氣質,是偽裝不了也抹殺不掉的。

程誠歪頭想了想,“好吧。”

其實也沒什麼好怕的,她有足夠的自保能力,更重要的是,她身上沒帶多的錢出來,也沒有任何證件,連酒店都住不了,她沒有地方去,隻能回到那套小公寓裏。

她現在不想,也不想。

黑色拉賓停在他們的身邊,司機下車打開車門,程誠彎起身體坐了進去。

程誠伸手搖下車窗,任由晚風灌了進來。

風將她的長發吹得很亂。

湯姆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的脫下身上的西裝披到她的身上。

她大約是很喜歡吹風的感覺,但是現在的溫度實在是不合適這麼吹,肯定會生病。

程誠偏過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伸手就想將身上的外套扯下來,然後再關上窗。

湯姆伸手阻止了她,低低道,“心情不好,沒有關係,凍不到我。”

程誠想了想,低聲道謝,“真的謝謝你。”

視線再次投向了窗外,她靠著後座閉上眼睛出神,晚風吹在身上,有點涼涼的,但是很舒服。

口袋裏的手機一直在震動,程誠原本打算不加理會,但是實在震得過於執著,她麵無表情的拿出手機,把裏麵的電板卸了下來。

湯姆蹙眉,淡淡提醒,“程誠,吵架可以生氣任性,但是不要太過分了,你這麼不聲不響的跑出來,韓禎霆會很擔心。”

在他的認知裏,她和韓禎霆不過是一次情侶間普通的鬧脾氣,他不是很了解程誠的性子,但是直覺她是知分懂寸的女孩。

這語氣倒像是長輩了,程誠隻是淺淺的笑,並不答話。

他會擔心嗎?心裏一陣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