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辦法,必須換一件幹淨的禮服,這樣尷尬的場合,無數人在等著看韓禎霆的笑話。
羅伯特拿衣服給我的時候我猶豫了一下,在程家長大,又當過藍舞接觸過各種上流社會的人,這件禮服很名貴,我看得出來。
可是回到晚會我才知道,它在服裝界都是神話一般的存在。
我看到韓禎霆的眼睛,他看起來很平靜,但是他很生氣。
羅伯特想借這件禮服和我給韓禎霆難看。
我不允許。
於是我走到他麵前,當著所有人的麵問他好不好看。
我要告訴所有人,我隻在乎他的眼光。
我知道,我成功了。
回到家裏,他要跟我分手,我看了他很久,轉身就回到房間收拾東西。
我盡力維護他的自尊,但是他還是不要我了。
其實我是了解的,所以我不生氣,也不責怪他,我隻是覺得很累,真的很累。
歸根到底,我隻是女人。
2012年12月29日
沫受傷了,他跟西諾為了逼供把她折磨的隻剩下半條命。
我想,我這一生從來沒有這麼心痛過。
七歲的時候媽咪車禍過世。
十七歲的時候我被綁架爺爺拒絕拿贖金贖,然後我被賣到****。
十八歲差點被哈吉**。
二十歲被程家送給傑布斯。
兩年來無數次被哈吉的毒折磨加起來所有的痛都比不上我看到沫滿身是血的那一幕。
三年前我和李沫在墨西哥****上認識,彼時我一身柔弱除了沐教我的防身術什麼都不會,而她亦是一身襤褸。
但我們是最好的拍檔,在剛開始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是她在救我,任務大部分都是她出的力。
她從一開始就對我很好,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圈子裏弱肉強食,誰對誰太好,都有違生存規則。
可是她對我是真的好,我在程家十多年,所謂真心假意,看得太多,因此也看得太清楚。
我問她為什麼,她想了幾秒鍾,笑眯眯的說,養我的師父幾個月前去世了,我一個親人都沒有,很寂寞,你當我的姐姐吧。
我是不信的,到現在都不相信,李沫這個人,看上去笑語嫣然,沒心沒肺,連說話都習慣半真半假,她的心比誰都深,但是也比誰都真。
就如她當初所說,我也早已是一個親人都沒有,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任何人。
從小樓裏出來,我發現自己腳上的傷太明顯,怕韓禎霆懷疑,隨性用石頭砸成了鈍傷,然後回到市區,打電話給雪落,請她幫我圓了一個謊。
他要莫妮卡女伯爵三十年前得到的那張地圖,因為沫是莫妮卡的養女。
女伯爵臨死前還吩咐她一定不要讓那副圖流傳出去,李沫是二十四孝女兒,她當伯爵是自己的母親,她怎麼會說,殺了她也沒有可能。
我一個人沒有辦法把沫從西諾的軍隊手裏救出來,隻能借力沈易知。
不是因為他有多愛沫,是因為沫相信他。
我看到我的表落在西諾的車上,那是我被羅伯特綁架時丟掉的表,那是我媽咪出車禍時還帶在手上的表,十多年來從沒有離開過我的手上。
我什麼感覺都沒有,隻是麻木的想這個男人真是夠狠,好歹我是他的女人,他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把我送上其他男人的床。
我看著他,心想,我這一生隻愛過這一個男人,也許這一次為了沫,我會死在他的手裏,又或者,我會死在哈吉的手裏。
但是那都不重要了,我還是卑微的想留點記憶。
可惜,連最後的記憶都是慘痛的,和勞倫斯夫婦一起包餃子,我剛有幾分開心,幾乎要忘記他利用我對付沫的事情,他就要走。
他說是芊芊的電話,公司有事,我在心裏失笑,禎霆先生眼裏我就有這麼傻嗎?
傻到他是為了瑪索也不知道。
不過,我的確是傻,否則怎麼會連累沫半條命。
這應該是我們的最後一夜了,全都是欺騙。
程誠合上日記本,她的身體縮在大大的軟皮椅子裏,全身都在不可抑製的顫抖。
這本日記寫得很少,大概隻是她搬到這個小公寓寫的。
臉上一涼,才發現自己已經滿臉的淚水。
她抱著自己的身體,覺得一顆心髒在不停的絞痛。
腦子裏不斷的翻滾著某些片段,模模糊糊,她看得不清楚,隻覺得每一幕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想起程公爵在程家時所說的話,“禎霆先生,何必說得這麼冠冕堂皇,你當初為了逼李沫說出莫妮卡女伯爵埋藏的秘密,不惜把她送上其他男人的床,拿她當然誘餌引她的好姐妹上鉤,最後,親手把她逼下了懸崖,致使她雙目失明,你跟她在一起,到底是喜歡她,還是因為她是程家大小姐,因為她身上有你想要的東西。”
誘餌,懸崖,雙目失明。
所有的事情都就一本書攤在她的麵前,她努力的想要打開,卻無論如何都碰不到書角。
頭痛得要裂開了。
程誠恍惚的從椅子上起來,日記本掉到地上她也沒有察覺到,撐著書桌和牆壁踉踉蹌蹌的離開了書房。
她從來沒有想過他們的過去會讓她這麼揪心,還是她失憶了所以人都變得脆弱了?她想打電話給李沫,可是直覺告訴她不可以。
最後,她連外套都沒有穿,隨便踩了雙鞋子就出門了。
外麵的風很冷,但是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走了十多分鍾的路程,她停在一個站牌下,來了一輛公交車,她看也沒有看就上車了。
她隻想去一個人群湧動的地方,嘈雜的人群給她安全感。
她不知道那一本日記怎麼會給她這麼大的衝擊,既然她已經失憶了,她對韓禎霆也不會有當初愛他那般深沉的感覺。
可是她還是覺得心頭的痛一陣一陣的,那些隻是簡單寥落的幾行記錄,就讓她再一次感同身受她當初所有的痛苦。
畢竟,那都是她經曆過的人生,都說旁人無法感知自己的痛苦,但是這些痛苦都是她的。
她沒有記憶,所有的感覺卻仿佛從來沒有離開過她的身體。
“托馬斯先生,”一輛黑色拉賓車內兩個男人正在交談,其中一個無意間瞥到路邊一個年輕的女孩,不由向身邊的男子說道,“那女孩不是韓禎霆?禎霆的女人嗎?怎麼這個時候穿成這樣在大街上遊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