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決定賭一次,所為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她相信她的直覺,所以她朝最高峰折羅曼山走去。
天山,是山。
是山就要爬。她終於還是爬了上去,終於爬得了一小半。
可是,峰崚如刀、如劍、如針,又晶瑩剔透,看去無比美麗,可卻是令人心寒膽戰,被刺入心底一般。
世界上很多東西都是如此,越美麗越可怕。
就在此時,冰角綻裂,她的手抓無可抓,加之白雪坍塌,她滾了下來。
不,不是滾下來,而是梭下來。
她絕不能讓暄哥再受一點傷痕,她使勁全力讓暄哥壓在她的背上,緊緊地壓在她的背上。雪已填滿她的口、耳、鼻。還有她的衣服。
她又竭力站起身,掏出胸前的雪,擦掉身上的雪。
又繼續往上爬。
她的手被凍得通紅,已經完全麻木。
可能她的臉也已被凍得通紅,幾乎也已經麻木。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
她隻恨上天,隻恨上天為什麼這麼不公!待她爬得了一小半,冰雪又崩裂。
她們又滾落下來,她知道此時用自己的身子保護住寒暄已是很難,但是她絕不能認輸,絕不能。
她還是竭力站起來再爬,又一次滾下來。
還是站起來再爬,又一次滾下來。
這樣的動作她不知道反複做了多少次,她完全不知道!
可是,這一次還是掉了下來。
這還不算是她的極限。
絕不是。沒有人能夠打敗她的意誌,絕沒有人。
可是,現在怎麼辦?難道就這樣認命?
她明顯地感覺到了暄哥的體溫有所回升,寒暄不會認命,她也絕不會。
雖然暄哥幾乎沒有了脈搏。
她轉身看了看躺在遠處雪地上一動不動的雪霽,再次咬緊牙關節。
再一次轉身朝雪山爬去。
緩慢地,拖著沉重的身軀向上爬。
爬著,爬著。
天地間似乎隻剩下這一點會運動。
而且是緩慢得不能再緩慢。
雪團,一個個地朝雪峰下滾。
一個個地滾,滾得是那樣的淒涼、淒涼。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
她還在爬,隻是幾乎見不到速度,就像沒有動一樣,至於她爬到了什麼地方。
她是全然不知道的,但是她不爬,他們都會死,都會敗給命運。
冰裂、雪崩,她的手被冰雪砸起一道道血痕。她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後繼續往前爬去。她已消耗了所有的體力,可是她還是絕不能認輸,絕不能。
他們的身體已經被冰雪所覆蓋。
她想,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比這更糟糕的事情了。她笑了,所有的情愫都在她的笑聲當中,她明白,除了寒暄,沒有人能夠聽得見她的笑聲。
一動不動。
雖然寒暄的體溫有所回升,但幾乎僵硬的身體讓她已經完全感覺不到他的脈搏。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寒暄必定會死。
可是這又能如何呢?遇到這種情況,誰也沒有辦法。
她的雙手完全僵硬,雙腳同樣僵硬,就連臉上的肌肉也僵硬了。
幸運的是,她的眼睛還能動,身體的溫度漸漸恢複正常。
她相信,這個世界還是有奇跡存在的,一定有。
可是,現在,她該怎麼辦?
天,還是投下了暮色。
而對於這裏,依然如同白晝一樣。
終於,她掙紮著滾了一轉。
接著,又滾了一轉。
這兒似乎是平地。
她感覺到這裏是平地,她也隻有當這兒是平地。
所以,她又掙紮著滾了一轉。
她不能停,絕不能停,她依舊一轉一轉地滾動著。
而每一次滾動都要耗費她很多精力,也要耗費她很多時間。
但她絕不會放棄的,她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奇跡,一定有。
所以她要堅持,一定要堅持,不然隻有死。
她就這樣滾著。
她當然也不知滾了多少轉。
滾了多少時間。
突然,不好,她心裏暗暗一驚,可是她卻說不出來任何話。因為她完全停不下來了,此時就像是一個滾筒一樣不停地滾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