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皇權政治無法治愈的內傷(1 / 2)

皇權政治無法治愈的內傷

文史隨筆

作者:遊宇明

在皇權時代做官很威風也很窩囊。做官威風,是因為那時的官員手中權力不受民意“幹擾”,可以和尚打傘,無法無天;做官窩囊,則是由於因為專製權力係統極端封閉,一個人幹實事、得到老百姓擁護,未必能在“體製內”得到好的評價,反而可能遭遇更多的非議。

以現在的眼光看,張之洞應該算是個好幹部。他廉潔,除了一份工資,其他錢一分不要,剪彩不收禮金,從不賣官,赴下麵檢查工作拒絕紅包,即使是工資有時也拿來做好人好事;他不好色,一生雖然娶過五個老婆,那是因為他的桃花運不佳,像白嘉軒似的娶一個女人死一個,不再接再厲便有打光棍的可能,從來沒有“臨時性強奸”、“潛規則”民女這樣的事。政績更是沒說的,督兩廣時,他在後方組織指揮對法作戰,因為調度有方,清國軍隊在戰場上節節勝利(這在晚清,此等好事可比白天見星星還要稀罕);在地方政務上也很有作為,光緒十三年(1887)四月,他新建了廣雅書院,為當地培養了不少人才;不久又創辦廣雅書局,這個書局後來成為晚清著名的新聞出版機構;在經費極其緊張的情況下,他擴建了黃埔船廠,四處購置新式造船設備,試製淺水輪船;他還計劃創辦槍炮廠、鑄幣廠、紡織局。正當他準備在兩廣大顯身手時,朝廷將其調任為湖廣總督。到了武漢,張之洞依然轟轟烈烈地辦洋務。他改建了心經書院,創設兩湖書院、江漢書院、湖北自強學堂、湖北算學學堂等新式學校,除了教授傳統的經史課程,大量引進天文、地理、數學、化學、體操、兵法、農業、工藝等現代科學課程。同時,他還將自己沒來得及在兩廣實施的洋務計劃帶到湖北,曆盡風雨創辦漢陽鐵廠、湖北槍炮廠、湖北織布局、湖北紡織局、湖北繅絲局、湖北製麻局等近代企業,既為地方政府開辟了財源,又提升了清國在這些領域的科技實力。

然而,在專製政治下,前麵有跑步的,後麵一定有抱腳脖子的。正當張之洞為如何建設好兩湖地區絞盡腦汁時,大理寺卿、正三品官員徐致祥卻狠狠地參了他一本,小文人周錫恩則負責提供黑材料。徐致祥在奏折中說:“湖廣總督張之洞辜恩負職,在兩廣總督任內,司道謁見,往往候至終日而不得見,候補州縣,概不接見。所喜者一人而兼十數差,率皆浮薄誇詐之輩。興居無節,號令不時,探訪本地富家,借端罰捐,數居巨萬,恣意揮霍,虧耗帑項及私自捐勒者總不下數千萬兩。藩司王之春,掊克聚斂,直隸知州趙鳳昌,聲名甚穢,該督俱加信任……”“該督自移督湖廣以來,議辦煉鐵並開煤鐵各礦,乞留巨款,輕信人言,浪擲正供,又複多方搜索,借電竿毀通橋,幾釀巨患,督署被焚,而不入告。州縣補缺勒捐,逞意妄行。”“統觀該督生平,謀國似忠,任意似勇,秉性似剛,運籌似遠,實則誌大而言誇,力小而任重,色厲而內荏,有初而鮮終。徒博虛名,議論之妙,無過於張之洞者。作事之乖,設心之巧,亦無過於張之洞者”。

徐致祥的意思很明白:張之洞是一個非常不稱職的領導。第一,他興居無節,號令不時,要別人圍著他的時間轉,經常耽誤公事。第二,他用人不看操守,隻看對不對自己的胃口,喜歡的人可以一個人給十幾個職務。第三,他貪汙揮霍,數額特別巨大。第四,他辦理洋務“輕信人言”,浪費嚴重。第五,他犯了錯誤不及時報告,欺上瞞下。第六,他誇誇其談,沽名釣譽,專意討好上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