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之前聶良辰還是方景天的時候,那時候他總是躲在離他不遠的天台上注視著方景天身邊的一切動向,方景天的指尖明滅不定的煙頭,就是他動手的唯一的信號。
那時候他總是無聲地觀察著一切,他並不懂方景天對待淩蘇又愛又恨的感情,他覺得那樣畸形的愛還不如不要,可是後來他遇到了桑榆,才明白愛上一個人就是一段身不由己的過程,根本無從選擇也無從退出,隻能毫無勝算地掙紮著,哪怕隻是一點點的希望,也可以激發無限的可能。
正如那洛奇對淩蘇,正如自己對桑榆。
景行扯了下嘴角真心實意地笑了笑,看向了洛奇的側臉,說:“其實我很感激你。”
“感激我什麼?”洛奇嘴角抿過一絲苦澀。
景行閉著眼睛感受了風吹過耳畔的寧靜,說:“感激你沒有假裝愛著她,感激你給了她一條退路。”
洛奇明白男人的意思,因為不愛,所以放手,沒有糾纏沒有磕磕絆絆,這樣的結局對桑榆來說該是最好的吧。
離開了醫院,想著回去處理文件的洛奇卻不知不覺地把車開到了方圓國際的樓下,正是下班時間,職員們三五成群地出了大門,直到沒什麼人進出了,還是沒有看見淩蘇。
他給淩蘇打了個電話,可是一直響到最後也還是沒人接聽,於是他就坐在車裏等,他覺得等待的這段時間自己想了很多,可是一回神,又似乎什麼也記不起來。
自嘲地搖了搖頭,一轉身,淩蘇正挎著包不緊不慢地地走出了方圓大廈的大門。
洛奇發動了引擎讓車身滑了過去,退下了另外一邊的車窗說:“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淩蘇半蹲了身子一看是他,似乎有意回避地往後退了一步:“不用了,我一會兒坐公車自己回去。”
洛奇再不多說一個字,下了車來拉著她塞了進去,重新回到駕駛室直接開離了空曠的方圓廣場,根本不給淩蘇再一次決絕的機會。
淩蘇知道洛奇的固執,也不再推辭,一路上看著沿途快速往後褪去的風景,隻好像匆匆而過的二十多年歲月。那些痛過的笑過的都從眼前飛速地閃過,唯獨少了方景天的表情。
她拿手在窗戶裏麵的霜花上寫著什麼,等她反應過來,才發現那是兩個早已在心裏默念了千遍萬遍的字,那是“天”還有“辰”。
洛奇一邊看著前邊擁堵的車況,一邊瞥了那兩個字一眼,似乎隻是無心地說:“聽說方圓跟良辰合並了,現在的公司就叫‘天辰集團’,有這回事嗎?”
淩蘇的心裏猛地一震,她一直都在糾結著“合並”的既定事實,完全忽略了那原本並沒有什麼意義的名字,然而這樣的兩個字組合在一起,真的隻是巧合嗎?聶良辰那麼縝密的一個人,真的會讓這樣的巧合發生嗎?
或者說他是故意的,故意把“方景天”與“聶良辰”的最後兩個字並在一起,故意要懲罰著她,告訴她這兩個人她最終一個也得不到。
淩蘇的心裏想著事情,直到車子出了城她才想起來這根本就不是回家的路,看了看漸行漸遠的霓虹燈,竟然有種逃脫了的感覺,心裏壓了好久的大石頭突然落了下來,整個人也輕鬆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