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離去的動作停了幾秒，沒有回頭，隻聽再一聲“叮鈴鈴”清脆的聲響，男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門口。
半個小時後他趕到了景行所說的警局分局，淩蘇已經等在那裏了，同樣出現在他麵前的，還有洛奇。
負責鑒定的法醫已經換好了無菌服，在警員的催促下，幾個人沒有說上話，也分別換好了，停屍房裏溫度很低，一開門就湧出了一股股的白色的冷氣，淩蘇走在聶良辰身後，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清楚地看得到，身邊的洛奇陰沉的臉色。
她伸手拉住了洛奇的手腕，對方卻反手將她的手抓在了掌心，她抽了抽，洛奇卻抓得很緊。淩蘇的輕輕地歎了口氣，跟著洛奇走進了停屍房。
法醫拉出了一個抽屜樣子的格子間，拉開了一具屍體的拉鏈說：“這是中午的時候在鳳城河裏打撈出來的，從年齡還有體型上看，非常像你們描述的張桐，所以請你們過來認一下。”
拉鏈一點一點拉開，洛奇下意識地就拿手捂住了淩蘇的眼睛。淩蘇知道他這是擔心自己會怕，又或許眼前的這具屍體實在是慘不忍睹。可是經曆了這麼多，她還會害怕一具屍體嗎？她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淩蘇了。
她拉開了洛奇的手，朝屍體看了過去，隻見屍體已經泡得發白，是那種叫人不寒而栗的慘白。張桐死的時候很瘦，然而這具屍體卻漲得胖胖的，有些地方幾乎是透明的，甚至已經看得清屍體內部逐漸開始腐爛的內髒。屍體的五官也都變了形，淩蘇隻覺得根本不能確認這就是張桐。
“DNA結果過幾天才能出來，你們要是不能確定死者的身份，那隻能等結果出來再說。”法醫再次拉好了拉鏈，將屍體推進了冷藏箱裏。
洛奇一直盯著法醫的動作，這時候靜靜地說：“不用等結果了，我確定就是張桐。”
淩蘇一直沒有說話，出來的時候臉色蒼白地沒有一點血色，洛奇還牽著她冰涼的手，以為她是被嚇到了，將她的手放在嘴邊暖暖，說：“叫你不看，你偏不聽。”
可是淩蘇還是沒什麼反應，就那麼站著，任洛奇給自己暖著手，過了好久才偏頭看著一邊抽煙，對於洛奇與她的親昵似乎並不感興趣的聶良辰：“淹死的人，都會變成這個樣子嗎？”
聶良辰大概已經猜到了她的心事，沉默了幾秒，點了點頭。
淩蘇的淚已經流了下來，用力地抽回了自己依舊冰冷的手，呆呆地往警局外麵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那景天在水裏泡了這麼久，我會不會已經認不出他了呢？”
洛奇看著她突然間的失魂落魄，回頭瞪了聶良辰一眼，朝著淩蘇跟了過去。
聶良辰收回了臉上不屑一顧的表情，怔怔地站在原地。指間的煙頭嫋嫋地冒著輕煙，一閃一閃地明滅著，就像他此時起伏不定的心跳。
法醫最後一個走出停屍房，見聶良辰還站在走廊裏發呆，走到他的身後問：“你的朋友真奇怪，那麼確定死者的身份，卻說不出原因。”
聶良辰撚滅了煙頭仍在了一邊的垃圾桶，朝法醫笑了笑，說：“你們這行的人大概隻相信證據，可是人與人之間還有一種說不清的東西，那就是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