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的聲音那麼的輕,而淩蘇卻似乎關閉了所有的感知根本無法聽得清楚,她閉上了眼睛,一滴淚就這麼滾落:“可是方景天,我已經不愛你了,我恨你。”
她的意識再一次變得恍惚,她想起了小的時候常常坐在父親的膝頭,她記得那時候景天哥哥還總是來家裏串門,她記得那個時候就連哭都是幸福的。
可是後來長大了,很多人很多事都變了,姐姐走了,父親病了,就連曾經時時刻刻牽動著自己芳心的方景天,也已經麵目全非,所以現在,連那經年不曾動搖過的對他的愛慕,也漸漸地變了味道。
她覺得眼皮沉重極了,真的太累太累了,她想睡了,她不顧骨子裏洶湧襲來的痛意,她不顧耳邊是誰撕心裂肺的呼喚,她隻想沉沉睡去,就算再也醒不過來,也在所不惜。
方景天就這麼看著她偏過了頭,就這麼看著她垂下了手。她出生的時候他已經開始懂事了,第一次看到那麼小的孩子隻覺得好奇,可是那小家夥長得多漂亮啊,一雙精亮的眼睛,一張精致的臉,就像是一個精心打磨過的白瓷娃娃,看著就叫人喜歡。
喜歡,原來一開始就已經喜歡,原來一直以來的不以為然,一直以來的淡漠冷心,或許也是因為太喜歡。因為太喜歡,所以才不能麵對,因為太喜歡,所以才不願繼續沉淪,因為太喜歡,所以最後還是一敗塗地。
“蘇蘇,你知不知道這些年隻要不在你身邊,我都不敢睡。”
“可是蘇蘇,隻要看見你我又會想到那一年的爆炸,那一年我爸爸死了,屍骨無存。”
“隻是蘇蘇,我卻不能恨你,我用這樣的方式把你留在身邊,傷害了你,也傷害了我自己。”
……
他自顧喃喃地說著,可是淩蘇已經聽不到了。
火勢越燒越大,方景天卻像得了癔症一樣怔忡在那裏,懷裏緊緊地抱著生命氣息逐漸微弱的淩蘇,他想著要是不能活著離開這裏,那一起死了也好,隻是沒想到,一直以為最恨的那個人,卻是唯一不能碰觸的深愛。
這棟建築也不曉得荒廢了多少年,經大火這麼一燒,漸漸地有些承受不住,周遭的磚牆開始“畢波”作響,料想不多會兒便要塌了。方景天看著被煙火熏得通紅的淩蘇,試著朝門口衝了幾次都被逼退了回來,縱然心裏焦急萬分,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隻能抱著淩蘇來回閃躲著,不讓掉落下來的木樁火星碰著了她。
就在這時候隻見門口竟然衝進了一個人來,方景天向來目力過人,隔著濃重的煙火一眼就看出了是宋哲,一時也來不及多想,朝著宋哲的方向挨了過去。
那邊宋哲也已經看到了被逼到了牆角的二人,裹著浸透了清水的破油布便朝那邊鑽了過去,方景天不及細想,直接將昏迷不醒的淩蘇塞進宋哲的風衣裏邊,推了推他的後背喊了一聲:“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