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XⅡ:
如果兩個愛人之間存在著聖潔的愛情,虔敬與同等的命運。
如果殘酷的命運打擊一個的同時也打擊到別個。
如果一種精神一種意誌統治著兩顆心;
如果兩個肉體上的一顆靈魂成為永恒,把兩個人以同一羽翼挾帶上天;
如果愛神在一枝上同時射中了兩個人的底心;
如果大家相愛,如果大家不自愛。如果兩人希翼他們的快樂與幸福得有同樣的終局;
如果千萬的愛情還不如他們的百分之一,那麼,一個怨恨的動作會不會割裂他們的關係?
(節選自《我,米開朗基羅,雕刻家》)
從這首詩歌的歌詞來看,所有的條件句都引向了同一個問題。這首樂曲的鋼琴片段不長,雖然最後和弦沒有得到解決,但全曲充滿了生命力,無論是調式、調性都具有一種不可預見性。沉思的、大膽的兩種音樂性格交替出現,就像布裏頓的其他作品那樣,充滿了音樂的戲劇性和緊張感,這與他個人的詩詞選擇相得益彰。布裏頓會選擇不同時期、不同國籍的詩人詩作來創作聲樂套曲,從奧登到法國的象征派詩人蘭波,從德國的荷爾德林到意大利的米開朗基羅再到俄國的普希金等等,布裏頓對詩人的選擇麵很廣泛。而他所選擇的這些詩人,往往是遊離於主流社會之外,他們或隸屬於某種詩體流派(蘭波的詩歌)或是在詩歌中具有某種隱喻性(奧登和米開朗基羅的詩作)。布裏頓對於歌詞的選擇偏好采用神秘的甚至深奧難懂的詩詞,因為他認為這樣的詩詞有廣大的想象。同時,他選擇的詩歌語種範圍非常廣,有英語、法語(如蘭波的《靈光篇》)、意大利語(如《米開朗基羅的十四行詩七首》)、德語(如《六首荷爾德林的片斷》)和俄語(如普希金的《詩人的回聲》)。無論選擇何種語言,是深奧的、難以理解的字眼,還是簡單易懂的詞句,布裏頓都能將這些詩詞與音樂絲絲入扣,這無疑是他聲樂寫作中的一個重要的特征。
二
1942年,回到英國之後布裏頓創作了聲樂套曲《小夜曲》。這部作品顯示了他對於英國詩歌濃厚的感情。他還在之後的兩三年時間裏創作了歌劇《彼得·格賴姆斯》、聲樂套曲《約翰·多恩的十四行詩》以及一些器樂作品。進入了五十年代後,布裏頓創作了一係列重要的作品:歌劇《旋螺絲》、聲樂套曲《聖歌》(前三首)、《中國歌集》《六首荷爾德林的片段》,這一時期可以說是布裏頓聲樂套曲的多產期。
在創作聲樂套曲的過程中,布裏頓會將不同詩人所寫的詩歌聯結成一個整體,或者是將某一位詩人篇幅宏大的主題詩歌變成一部獨立的聲樂套曲。他通常會將詩歌分配到某一種特定的次序中,當這些原本獨立的詩歌連成一組後,他便在腦海裏發掘出某種特定的音色、感受、戲劇性的因素或是某種沉思等等。可見,在創作聲樂套曲方麵,布裏頓完全是一種縱向的思維模式。
布裏頓創作中和平主義的一麵在他的藝術歌曲創作中也有所滲透。作於1954年的《聖歌Ⅲ:雨一直下》是獻給1953年自殺的青年鋼琴家若埃爾·謬頓·伍德的一部作品。其實布裏頓寫了五首聖歌,分別作於1947、1952、1954、1971和1974年。而這部《聖歌Ⅲ:雨一直下》以英國二十世紀最具有影響力的女詩人西特韋爾(Edith Sitwell 1887-1964)的詩作為藍本,這位女詩人通過把對戰爭、社會、人類命運的思考和感受融為一體,創作了多首廣為人稱道的詩作。
這首詩歌作於二戰期間。在1940年不列顛島的空戰中,德軍多次空襲倫敦,投下了大量的炸彈,而“雨”指的就是空襲。整首詩歌充滿了宗教感,運用了聖經故事中“擔負著一切創傷的耶穌”,想要表現的就是在炸彈如雨的情況下,人們的無所畏懼,一種在絕望中尋找希望的思想。這首詩歌所想表達的內容也正是布裏頓提倡的人道主義和宗教性的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