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不要太早把底細露了。”嚴嵩交底了,“正月十五以前,債主不討債,衙門不拿人。這半個月皇上閉關清修,我算了一下,正好陳公公是逢單日伺候皇上。你告訴他,最好在正月十五皇上出關的時候把真經的來曆透露給皇上。正月十六的子時自然會見分曉。”

嚴世蕃:“知道了。”

嚴嵩:“好些人還提著心在那裏不安呢。你們也不要在這裏守著我了,去轉告那些沒有上賀表的諸位,不要怕,也不要說什麼,過好這個年。”嚴世蕃和那四個人都站了起來。

這裏正月初一的拜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裕王是儲君,徐階、高拱、張居正必先行君臣跪拜大禮。可徐、高、張同時又是裕王的師傅,在他們行了君臣之禮後,裕王也向他們行了半禮。一行坐下,卻並無節慶該有的喜興,個個都神情肅穆。

徐階、高拱、張居正互望了一眼,默契之下,讓徐階進言。

徐階:“今日分宜父子還有在京一半的官員都沒有給皇上進獻賀表。裕王知道否?”“我也是剛從宮裏聽到的消息。”裕王說這話時顯然是已經經曆了一番緊張,可這時依然顯著緊張。

徐階:“二十多年了,凡皇上敬天拜醮,嚴分宜和嚴世蕃他們沒有一次不是爭上賀表工撰青詞。這一次他們是向皇上攤牌了。”

高拱:“有消息,從去年臘月二十三一直到年三十,嚴黨的人便在四處偵查張真人真經的來曆。看樣子他們手裏有了牌才敢這樣。”

“他們知道了真經的來曆!”裕王緊張得站了起來。

“是。”張居正接言了,“煙袋斜街高翰文的宅邸外這幾天就有刑部和大理寺的好些人換了便服在輪班看守。”

“要是讓父皇知道了真經的來曆,我和李妃就隻好去請罪了。”裕王臉色灰敗,說話時也顯得氣促了。

“當然不能讓他們知道真經的來曆!”張居正大聲接言,“我已經設法告訴了高翰文,死也不能露這個底。”

“讓他們死?”裕王失神地望著張居正,接著搖了搖頭,“不能夠這樣子做。有悖天理,也有悖人情,況且更有殺人滅口之嫌。”

“臣等決無讓高翰文他們死的意思。”張居正連忙解釋,“隻是說叫他們有所防範,萬一落入他們手中,先要扛住。”

“這是下策。”高拱接言了,“高翰文和他那個女人萬萬不能落到嚴世蕃他們手裏。”

“有什麼法子?”裕王急問。

高拱:“他們派人,我們也派人。第一在正月十五散節前不能讓他們把人暗地抓走。第二要搶在十五散節後各部衙門開堂理事之前,把高翰文他們送出京去。”

裕王:“什麼理由?怎麼送?”

高拱和徐階、張居正又交換了一下眼神。

高拱:“隻有讓高翰文委屈了。我們商議了一下,讓禦史上一道參高翰文的奏疏,罪名是‘納妓為妻,幹犯《大明會典》條例’。犯此條例,在職官員應該立刻罷為庶民,永不敘用。這樣就能夠用我們的人把他遣送回原籍。”

裕王沉默了稍頃,望向徐階:“徐師傅,你老意下如何?”

徐階沒有立刻回答,想了想,十分嚴肅地說道:“這一步棋當然該走。先由禦史上疏參劾,我可以擬票,但還得呂公公批紅。現在,最要緊的是呂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