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小女兒發出一聲驚叫。
“好力氣!”海母摟著孫女也笑了。
走到了門邊,齊大柱身子一側,依然平舉著水桶走進了屋內。
小女兒掙開了祖母靠向門邊向裏麵望去。
屋內,齊大柱一手提起桶把,一手端起桶底向恩公的小女兒笑著喊道:“躲開,水來了!”
小女兒身子一縮,一大片水花從屋內磚地上潮水般衝了出來!
這邊的齊大柱逗著海瑞的小女兒,那邊齊大柱的女人正和海瑞的妻子一起做飯。
淳安縣山中產大木,家家用的砧板都是齊腰高的一根大圓木,木質好聽說能用兩三代人。砧板上擺放著一塊好大的牛肉,足有四五斤,齊大柱的女人站在圓木邊,菜刀飛快地上下閃動,一片片薄薄的牛肉整齊地攤在了砧板上。
“柱嫂,不是這樣切。”海妻本坐在廚房門內的門邊,這時站了起來。
“夫人不要起來。”齊大柱的女人放下了刀,走了過來,欲攙她坐下突然想起了手上有油,“有身孕的人,夫人快坐下。”
海妻笑著坐下了,望著齊大柱的女人。
齊大柱女人臉上那條疤痕已經淡得幾乎看不出了,更因嫁了個好丈夫,相由心生,出落得更是風韻漂亮了。這時見海妻望著自己,也笑著望向海妻:“怎麼不是這樣切,夫人教我。”
海妻:“你們浙江的人平時不大吃牛肉吧?”
齊大柱女人:“牛比人還辛苦,耕田拉車全靠的它,我們平時都把牛當人看,沒人殺牛吃。”
海妻:“倒是我家破了你們的規矩了。”
齊大柱女人:“夫人千萬不要這樣說。我們也就是不殺,遇上牛摔死了,老死了,有些人家還是要吃的。”
海妻:“這就難怪。牛肉不像豬肉,比豬肉粗。切豬肉聽說你們都是橫著紋路切,切牛肉不能,要順著紋路切,不然肉一下鍋就碎了。”
“曉得了。”齊大柱女人又走回了砧板,將那塊牛肉拿起換了個方位,順著紋路切了起來。這下更好切些了,那刀也就更麻利了。
“柱嫂好能幹!”海妻由衷地讚了一句。
齊大柱女人燦爛地笑了。
縣衙簽押房門外的走廊兩頭各站著兩個精壯漢子,稍一辨認便能看出是胡宗憲的貼身親兵,隻是這時都換上了勁裝便服。
走廊盡頭的院子裏便是胡宗憲那個親兵隊長,又蹲在一個木炭小火爐前,扇著扇,在熬著湯藥。
簽押房內,海瑞把母親平時坐的那把竹躺椅搬到這裏來了,上麵還鋪了一條薄薄的棉被,讓胡宗憲躺坐在那裏。
不隻是職位懸殊,海瑞本人從心裏對這位部堂也還是敬重的,這時便搬來一條中矮的凳子,坐在他的前方一側。
胡宗憲的麵頰更顯黑瘦憔悴了,這時卻露著微笑望著海瑞。
海瑞微低著頭:“卑職將公子送到部堂那裏去,當時是不得不為,有損部堂清譽,望部堂能體諒卑職的苦衷。”
胡宗憲:“你這是維護了我的清譽。”
海瑞抬起了頭,望向胡宗憲,見他一臉誠意,心中不禁一動。
胡宗憲:“我這次回鄉養病,特地繞道淳安來見你,就是為了答謝你的。有幾件事,這就是其中一件。”
海瑞反倒心中有些不安了:“部堂不見罪卑職已是宏量,要是說一個‘謝’字,卑職汗顏。”
“應該謝。”胡宗憲肯定地說道,“犬子來之前我給他寫過信,叫他不要驚動官府,可進入浙境的第一站便騷擾了官府,這一路走去,更不知會有多大的動靜。在你這裏就堵了這個口子,我焉能不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