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記錄的書辦手都有些發抖了,竭力鎮定記錄下去。
何茂才的頭低得更下了,胸腹在喘著氣。
海瑞:“我問你,你們這樣做是不是為了讓百姓把田地賤賣給沈一石!”
何茂才抬起了頭:“沈、沈一石是給織造局當差的,有本事你問織造局去!”
海瑞終於逼出了他這句話,立刻對書辦:“記錄在案!”
——錦衣衛那頭倏地站起了,向門邊走去,另一個錦衣衛也倏地站起了,開了門二人大步走了出去。
楊金水這時直坐在椅子上發愣。
——敲門聲響了,海瑞的目光一閃,慢慢望向那條門。
書辦轉過頭望著海瑞,海瑞似乎早已料到,對書辦:“開門吧。”
書辦連忙走了過去,把門打開,立刻又閃到一邊彎下了腰。錦衣衛那頭帶著另一個錦衣衛慢慢走進來了。
海瑞也慢慢站起了。
錦衣衛那頭向海瑞一拱手:“請問是不是海知縣?”
海瑞:“我就是。請問貴價。”
錦衣衛那頭從腰間拿出了腰牌亮了一下:“北鎮撫司的,奉上諭和趙中丞海知縣王知縣會同辦案。”
海瑞:“那好,請坐,我們一起審訊欽犯。”
錦衣衛那頭:“今晚不審了。主審官趙中丞有部署,明天上午我們一起審訊欽犯。”說著他徑自向另一個錦衣衛擺了下頭。
那個錦衣衛對何茂才:“你走吧。”
“慢。”海瑞叫住了何茂才,“畫押。”
那個錦衣衛依然示意何茂才走,何茂才向門口走去。
“站住!”海瑞喝住了他,“我是奉旨審案,畫押!”
那書辦隻得拿著口供和筆走過去了,遞給何茂才。
何茂才又望向兩個錦衣衛,兩個錦衣衛也不好吭聲了。
何茂才隻得接過筆畫了押。
好像是早在意料之中,已是半夜了,趙貞吉還在堆積如山的案卷前,與其說是在審閱案卷,不如說是在等著楊金水。
楊金水是被錦衣衛那頭攙著一隻胳膊走進來的,後麵跟著另一個錦衣衛。
趙貞吉站起了,迎了過去:“都這個時候了,什麼事明天不能說?請坐。”
楊金水被攙著坐下了,兩個錦衣衛也坐下了,趙貞吉仍然站在簽押房的中間。
錦衣衛那頭:“趙大人也請坐吧。”
趙貞吉:“坐久了,站一站。各位有話請說就是。”
楊金水望著他:“趙中丞,趙大人,你能不能今天晚上就給朝廷上疏?”
趙貞吉:“上什麼疏?”
楊金水:“那個海瑞不能參與審理此案。”
趙貞吉沉吟了一下:“為什麼?”
楊金水:“再讓他參與,整個大明朝都會被他攪了!”
趙貞吉這時倒坐下了:“他都幹了些什麼了?楊公公告訴我。”
楊金水:“私自審案,而且有意把案子往宮裏扯!你調他今天晚上審的案卷看看,他不是在審鄭泌昌、何茂才,是在審織造局,審宮裏的事!”
趙貞吉又沉吟了片刻:“我明天可以調案卷看。”
“不能等明天了!”楊金水這時特別蠻橫,“你今晚就得立刻上疏,免去他陪審官的職位。”
“這我不能。”趙貞吉立刻否定了他,“我、海瑞、王用汲都是皇上欽點的問案官。除非他們有偏袒欽犯、徇私舞弊的行為我才能參奏。這個時候要我參奏他,我沒有理由。朝廷那麼多人,還有裕王,都不會答應。”
這話擲地有聲,楊金水被憋在那裏,好久才慢慢望向了兩個錦衣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