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泌昌:“聖旨。”
“奉旨抄家,你們難道不要給朝廷回話嗎!難道皇上問你抄家的結果,你也說不清楚嗎!”海瑞終於嚴厲起來,緊接著對那書辦,“把我的問話記錄在案!”
——楊金水的身子倏地坐直了,側耳等聽著下麵鄭泌昌的回話。
兩個錦衣衛這時對望了一下目光,顯然也對隔壁那個海瑞的問話關注起來。
——鄭泌昌慢慢望向海瑞:“海大人這樣問,革員自然無話可說。可當時實情就是這樣。時間隔這麼久了,我也上年紀了,記不起了。”
海瑞:“六天前的事你記不記得起?你自己親自跟人家談的事記不記得起?”
鄭泌昌一怔,沒有回話。
海瑞:“回話!”
鄭泌昌:“那應該記得。”
海瑞:“記錄在案。”
書辦立刻記了。
海瑞:“六天前,你和何茂才將沈一石家產賣給了徽商,當時沈一石的家產是多少?你們又是怎麼作價賣給那些徽商的?記錄在案!”
鄭泌昌並不慌張:“海大人,聖旨上應該沒有問我這件事吧?”
海瑞這時緊緊地盯住鄭泌昌,眼中也慢慢閃出光來:“你的意思是皇上叫你把沈一石的家產賣給徽商的!”
——楊金水那張臉立刻比死人還難看了,倏地站了起來,望向兩個錦衣衛。
兩個錦衣衛此時卻十分冷靜,坐在那裏一動沒動。
隔壁傳來了鄭泌昌的聲音:“我沒有這樣說。”
楊金水站在那裏也一動不動了。
——海瑞:“那聖旨上怎麼會有問這句話的旨意!聖旨叫我們抄沒沈一石的家產充歸國庫,你卻把沈一石的家產賣給了別人。皇上事先知道你們敢如此膽大妄為嗎!”
鄭泌昌:“皇上自然不知道這件事。可我們也沒有把賣沈一石家產的錢拿到自己家去。”
海瑞:“到哪裏去了?”
鄭泌昌:“我已是革員,海大人現在應該去問接任的巡撫。”
海瑞:“聖旨現在是叫我問你!沈一石的家產一分一厘都要充歸國庫!你們卻把它賣了,交不出來,我現在就可以上疏朝廷,著地方官抄你的老家。你在老家置的那麼大宅院那麼多田地,都要抵沒沈一石的家產充歸國庫。”
鄭泌昌:“賣沈一石的家產我沒有拿一分一厘,朝廷自有明斷。”
海瑞:“那好。那我就上疏朝廷,同時行文都察院大理寺和戶部,讓朝廷有司衙門都給我一個明斷,沈一石的家產到底該不該追繳回來充歸國庫。”
——也不是害怕,大約是外暑內火交攻,楊金水突然眼前一黑,站在那裏便晃了起來。錦衣衛那頭何等敏捷,一個箭步便無聲地躍了過去,一把扶住了他。
楊金水的臉白得像紙,這麼熱偏又沒有一滴汗。錦衣衛那頭立刻伸出拇指掐住了他的人中。楊金水的眼慢慢睜開了。錦衣衛那頭便示意他走。
楊金水舉起一隻手,強自鎮定,自己慢慢又坐下了。
錦衣衛那頭向另一個錦衣衛遞過一個眼色,那個錦衣衛搬過來一把椅子放在楊金水身旁,錦衣衛那頭挨著他坐下了。
——鄭泌昌這時的臉也白了,汗涔涔下:“海大人……”
海瑞:“我不問你了。把口供拿過來,讓他畫押。”
鄭泌昌:“我還有話說……”
海瑞隻望著他。
鄭泌昌:“賣沈一石的家產我沒有拿一分一厘……”
海瑞:“這一句不必記錄。畫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