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金水立刻望向了趙貞吉,趙貞吉麵色冷峻。
幾個錦衣衛也互相望了一眼,有兩個扯起嘴角冷笑了一下。
“請吧。”那隨從太監在門口將手一伸。
鄭泌昌在前,何茂才在後大步走了進來。
“楊公公……”在後的何茂才猶自沒有看見那幾個人,進門便喊,可很快就噎在那裏。
趙貞吉冷峻的目光望向了鄭泌昌。
四個錦衣衛冷冷的目光也望向了鄭泌昌。
鄭泌昌的臉色立刻變了。
何茂才站在鄭泌昌的身後,臉色也變了。
趙貞吉慢慢站了起來:“有上諭,鄭泌昌、何茂才接旨!”
何茂才倒是先跪下去的,鄭泌昌卻站在那裏怔了好一陣子才跪了下去。
趙貞吉展開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遍覽史冊,曆朝貪蠹之吏不遑少見。我大明開國之初,有貪贓六十兩白銀者,太祖高皇帝即將之剝皮揎草,祖製不謂不嚴。今乃有爾浙江巡撫鄭泌昌,浙江布政使兼按察使何茂才上侵國帑,下吞民財達百萬之巨!不唯朕覽之嚇然,記諸史冊,後世觀之無有不嚇然者!若以太祖之法,爾二人雖有百身,剝皮揎草寧無餘辜!”讀到這裏,趙貞吉有意停了下來,望向二人。
楊金水和四個錦衣衛也都肅然站在那裏望著二人。
何茂才盡管身子強壯,這時兩手卻似乎費了好大的勁才撐住了身子跪在那裏,那汗滴雨般滴向地麵。
鄭泌昌這時倒比何茂才硬朗些了,倏地抬起了頭,兩眼緊望向楊金水。
楊金水把目光翻望了上去。
趙貞吉接著宣讀:“朕上承祖德,常存無為而治之念,傷一生靈皆不忍之,奈爾二人之罪何?著即革去鄭泌昌、何茂才一切職務,令趙貞吉任浙江巡撫兼南京都察院副都禦史,調淳安知縣海瑞、建德知縣王用汲會同嚴審自鄭泌昌、何茂才以下諸員之貪墨。爾等罪員倘尚存一絲天良,當徹底供罪,悉數繳出貪墨之財。上天或可給爾等一線生機乎!欽此。”
都“欽此”了,那兩個人仍然僵趴在地上。室內一片沉寂。
“鄭泌昌、何茂才!”趙貞吉一聲喝道。
兩人這才猛地抖了一下。
趙貞吉:“領旨!”
何茂才是確實開不了口了,鄭泌昌卻是不願開這個口,又是一片沉寂。
趙貞吉冷笑了一下:“來人!”
鎖鏈是早就準備好了的,四個親兵應聲提著走了進來。
趙貞吉:“鎖了!押到臬司衙門大牢裏去!”
立刻便是兩個對付一個,先把鎖鏈的圓環從頭上套了下去,收緊了卡了一把銅鎖,然後將鎖鏈末端的鐵銬銬住了二人的雙手,又卡了一把銅鎖。
“走!”四個親兵同時喝道。
何茂才立刻站了起來,鄭泌昌還跪在那裏沒有起來。
楊金水說話了:“攙著他吧。”
“不用攙,我自己會走。”鄭泌昌帶著鎖鏈站起了,望著楊金水,“楊公公,不要忘了,二十年沈一石可是上繳了四百萬匹絲綢。我們兩個就算傳給子孫一萬代,也穿不了這麼多!”
“押走!”這回是楊金水怒喝了。
四個親兵便立刻兩個對付一個,挽緊了鄭泌昌和何茂才的雙臂把他們半押半拖地向門外拉去。
走到門邊,何茂才才突然緩過神來掙紮著賴在那裏,回過頭來大喊了一聲:“冤枉!”
“走!”四個親兵扳倒了他們拖了出去。
趙貞吉對楊金水和四個錦衣衛:“海瑞和王用汲最快也得明晚才能趕來。還有幾個罪官,今晚也得立刻緝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