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過晚飯,安子辰牽著含笑的手在樓下散步,顯得有些心緒不寧。含笑連說兩笑話沒收到反應,生氣,揪了他的鼻子非要他學狗叫,安子辰敷衍出兩聲貓叫之後,還是沒忍住擔心,攬了她在懷裏問,“你說那姓秦的要真不放手怎麼辦?”
含笑惱他似貓非狗的叫聲不合要求,板了臉說,“能怎麼辦?大不了,我再和他定個四年之約,你愛等等,不等我就讓他收去做小三。”
安子辰豎起眉,掰過她的身體麵對自己,“宋含笑!”
誰叫你明明屬狗,硬是吠出了貓叫?含笑毫不示弱地回豎眉。
彼此對視的目光在空氣中霹霹啪啪擦燃出火花,最後,安子辰屈服。他悶悶轉過眼,手從含笑肩頭落下來,順勢就按在胃部,沒有理她,慢慢往前走。
精神緊張、焦慮,或者情緒波動過大,會使胃酸分泌劇增,加強腸血管收縮從而使粘膜血流下降,削弱粘膜自身防禦機能,繼而加大胃潰瘍的複發機率。含笑默背醫生叮囑,認命地歎口氣,快走兩步,挽住他的手臂,楚楚喚:“子辰,子辰......。”
安子辰抗拒不了裏麵的深情。他同樣認命般歎氣,拉著她的手重新將她擁入懷裏。
惻惻輕寒的傍晚,微風在兩人周圍扇出依偎著的暖意。
“過去了的,就讓它過去吧,現在,我想握住自己的幸福。”
因為她的祈求,安子辰握住她的手緊了緊。
他的唇抿成一條直線,看不出表情的憂喜,含笑隻得繼續說,“我們都曾經自私,所以,銳……他也有自私的權利。也正因為我們都為自己的自私付出了代價,我才覺得,不能一直回避下去任由三個人、噢,不,加上周琴,四個人的命運淪入永無光明的地獄。以後……,說實話,我仍然怕心底那種可能一輩子都消失不了的歉疚……,”瞟了安子辰一眼,含笑強調,“隻是歉疚,我也怕會在對峙中變成軟弱……。”
“所以你寧願躲回家做家庭主婦。”安子辰平靜地替她把話說完。
既然愛已逝,相見,倒真如不見。含笑點頭,低聲說,“是你說的,我們……我們也應該有個BB了,而且,你的身體也不太好,我想留在家裏照顧……。”
“好。”安子辰再一次打斷她的話,擁緊了她,淡淡地說,“我也不會讓他再騷擾你。”
“當然,你是我老公,你有責任保護我。”含笑將頭靠在他肩上,很高興很滿足的模樣,突然,又似想到什麼,她抬頭擔心地問,“你不會認為我還……還喜歡他吧?”
“會呀,除非,你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愛上我的。”愛上他的時候,也就是不再愛秦銳的時候吧。兩個問題,一個答案,安子辰覺得問前者更開心。
什麼時候愛上他的?含笑恍惚記起那場婚禮,秦銳當著滿堂賓客、當著她的麵信誓旦旦說“我願意”。他願意!他願意永遠和周琴在一起。很好,她也真心實意願意就此與秦銳劃開一條永生不再重合的軌道,從今以後,各在自己的世界裏衷心祝願對方幸福。
秦銳一定要幸福。就象她在那瞬是如此深刻地明了她的“幸福”正在門口裝出副桀傲不羈樣、抽著被她逼得藏到車椅鞋屜裏的煙,等待著她。
她對秦銳的愛,固然邁得過時間的考驗,但是,卻經不起他用執拗與痛苦鑄就的反噬,咬得她鮮血淋淋,不得不在絕望中反思什麼才是真正的愛。
真正的愛!她偎緊了安子辰,“在你放手的時候。”
安子辰眯眼思索,一路走到今天,已然數不過來究竟有多少次,因為她眼底的淚水和愁苦而放手。這人是不是有點怪,不記他所給予的舒適、富足、尊榮,反去收藏那些對他來說無疑是非常痛苦、不堪的回憶?
他搞不懂女性的思維角度與方式。就象懷揣著最深重的歉意給阿雅補償金、推薦信時,他理解為含笑小心眼、吃幹醋,而阿雅卻眨著霧氣朦朦的眼睛恭喜他:“她愛上你了!”
“我放棄過很多次,你說的,究竟是哪……。”
含笑伸手捂回他嘴裏的話,正色糾正,“應該說你放手了很多次。”
而每一次,都是她心頭一塊疊加上去的砝碼。
放棄和放手有區別嗎?安子辰不懂,他聳聳肩,放棄討論這個一不小心很容易反把他自己套進去的問題,隻要,他知道她已經死心塌地地愛上了他,就好。
後附:
時間劃過兩個月,Z市下起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剛從北京回來沒幾天的洪亮一邊抖落身上的雪片,一邊拿著份報紙走進安子辰的辦公室。
“看到了。”安子辰未問先答,轉頭問新來不久的助理,“確定沒問題?”
助理恭敬回答,“都在這兒。以您家為軸心,菜場、圖書館,還有安太常去的烹飪班沿線、婦幼保健院沿線,絕對不會有遺漏。”
聽到婦幼保健院,洪亮關心地問,“含笑身體不好?”
洪亮顯然挑出了一個比當下情況還頭痛的問題,安子辰揉著太陽穴苦不堪言地說,“來得正好,拜托,這周末一定帶你夫人來家裏吃飯,順便提點提點我家那隻小笨豬,你們兩口子從打算要小孩到有小孩,花了兩年的時間,而不是兩個月。”
洪亮嗬嗬笑。
安子辰瞪眼,“別以為我跟你開玩笑,一定要告訴她。那笨蛋象走火入魔似的,沒事兒就往婦幼站跑,可勁地向別人討教,最可氣的是居然有個八婆醫生懷疑我有問題,叫我去做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