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4章(3 / 3)

“我不是秦銳,你也沒有對不起我,你……你不用,做作到這種地步。”柔黃色燈光映照著他眸子裏的碎芒,粒粒灼目。

含笑吸氣,呼出,再吸氣。秦銳,秦銳,這名字就是脖子上的一隻越箍越緊的手掌,鉗著她的悲喜、她的呼吸、乃至,她的生命。隻此一人已讓她有生無歡死無懼的空無,如果再加上安子辰,那她真的隻有衝著牆一頭撞上去,以死求了了。

這些日的收斂、順從、委曲求全,終還是經不起“秦銳”二字的刺激,她忍無可忍地選擇了回擊。

“不錯,”含笑麵色轉狠,長吐一口壓抑許久的惡氣,握拳,“你當然不是……他,就算我欠他一萬個對不起,他也不會對我說一句重話,不會拿半點臉色砸我。你是誰,你是安子辰,你的字典裏沒有體諒,隻有懷疑。我的努力是做作,關心是做作,回避是做作,幫助是做作……,什麼都是錯,統統都錯,大錯特錯……。”

話說到最後,幾近成繞口令。含笑的眼淚合著這麼些天的憋屈與無從辯解的淒惶、失望,在有近歇斯底裏的哭喊中如洪水傾泄。安子辰說得對,他不是秦銳,他不僅端不出似水溫柔融化她心底有棱有角的堅冰,相反,還刺激得她唯有一古腦兒地捧出來挑著最鋒銳處往他身上戳。

“不怪我,你不能怪我……。”她已哭得來能配上“梨花帶雨”的形容。

安子辰眸中的碎芒漸漸被她的淚水淹沒,他沒有說話,走上前,很自然地擁她入懷,將她的臉壓在自己的胸膛,心髒堅實有力地搏迎著她眼淚的熨燙。

含笑氣他不寬容,氣他不溫柔,氣他既然裝不出氣量卻等到現在才揭蠱,氣他把自己的周全形容成最難堪的做作,氣極無狀,本能地一拳接一拳將心裏種種無從投遞的悲苦擊打在他肩上。既哭又打,邊打邊哭。倒好象是安子辰做了天大的錯事,而她,卻是天下間最柔弱無辜的那一個。

安子辰也就一聲不吭地任她打。感覺胸口的哭聲慢慢碎成抽噎,她的拳力也是越來越小、越來起慢,他長鬆口氣,俯唇她的發際揉吻盡最後的悲傷,一把抱起她,踹開攔路的躺椅,往臥室走去。

含笑已哭得隻剩下睡覺的力氣了。

牛皮席的溫涼散盡最後幾絲氣鬱,她撲閃著掛有細碎淚滴的睫毛,看他的眼光迷離。

“我要喝水。”她的聲音蠻橫得連自己都不敢相信。

安子辰很聽話地倒來杯水,喂她喝下,又扯過床頭的蠶絲被替她蓋上。回身想擱杯子的時候,衣角被她拽住。

她沒有說話,但他明白,這已是她對自我最極致的放縱。

“你睡,我不走。”他低頭吻她,女孩身上天然的冽香令到他喉結一滾,有種天性躍躍欲出。

他呼吸紊亂。

含笑覺察到了異樣情緒,她瑟瑟一抖,無力地閉上雙眼,一任眼瞼顫栗。安子辰眼光瞟見她原本攥緊自己衣角的手已經鬆開,五指朝上,神經質般抽動。

安子辰就這樣頓住。

也許隻過了幾秒鍾,他卻已不複原野。幹幹淨淨在她額際又烙下一個吻,他擰亮壁燈,關了大燈,隨意取了本雜誌,躺坐到她身邊,翻看得津津有味。

“子辰。”含笑反倒睡不著了。

他“唔”了一聲。

“李誌傑的事真和我沒關係。”她呐呐,不知他信不信,心裏上下忐忑。

“我什麼時候說和你有關係了?”他說得心不在焉。

“那個,那個,我……我並不是說,你……沒他好……。”她想解釋,又不知如何解釋,結結巴巴,說不下去。

安子辰沒有應她,目不轉睛看雜誌。

扭捏不安良久,抵不過一番哭鬧之後的疲憊,再加上,安子辰始終沒有和她聊下去的意思,含笑懨懨泛困,終究是閉上雙眼,勻了呼吸。

“我當然不如他,我隻能給你、也隻願給你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的生活。”他象是對空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