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望最後瞥見的那張翹高得能掛醬油瓶的小嘴會主動向他彙報去向?安子辰訕訕。進會議室後又低聲問阿雅,後者回敬得更直接:“她沒告訴你?”
安子辰冷哼。
“需不需要下罰單,以曠工論處?”阿雅火上澆油。
安子辰一眼睥去,絲絲涼意從阿雅後背冒出。她很苦惱地咬筆杆,旎旖地臆想能和他情意深綿地坐在一起,哪怕,隻是聊聊含笑到底好在哪裏。
也就隻花癡了三兩分鍾,思緒又被會議內容的驚魄勾走。
含笑去了在建的DN汽車4S店工地。她從父親的舊識裏挖出一位很有經驗的退休監理工程師,帶了他直奔現場監測提速後的質量效果。
幾人戴了安全帽正在鋼筋水泥下穿行議評時,不知什麼時候駛停過來的一輛轎車裏,有熟悉的人影鑽出,掠過含笑眼底。她不敢相信地望過去,沒錯,三個人,一個不認識,另兩人是秦銳和周金。
她趕緊垂下頭。也許是戴著安全帽的原因,也許是沒想到她會在這,那幾人自顧圍著場地轉悠,指點著說話,沒認出她。
匆忙交待兩句,含笑撇下建築商和監理工程師,悄然走至他們身後一定距離,全神貫注地聽那個陌生人向秦銳和周金侃侃估測完工時間、能擺放的車輛數、以及維修台次,顯然是位極富經驗的行內高人。秦銳很認真地邊聽邊記,不時提一些關鍵性的問題,字字句句中的指向,無不是攻略擊戈。
“含笑!”心不在焉的周金在張望間看到了她,驚呼出聲。
秦銳與含笑目光相碰,一高一低,一在雲端一在深潭,那曾經夜夜入夢、會象含笑花香般陪伴並籠罩她的溫煦,在這個陽光燦爛的下午,炙得含笑全身密密出冷汗。
周金帶了來人走遠。含笑於失態中回神,強揚出笑容,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欲走。秦銳一把拉住她,回憶起剛才三人的談話內容,再看她淒清著的一張臉,顯然,她什麼都聽了去。想到此,就算有千言萬語也是說不出一句。
“幾個小時前,我還在勸他算了,兩家、三家經銷都好,彼此和平共處,內安以攘外,協力與其他品牌競爭。他笑我幼稚。原來,真沒有說錯!”含笑話音平平,當中的痛和倦,卻直錐入秦銳心底。
他無法解釋,也明白再多的解釋對她而言,都沒有意義。
“在商言商。倒不是,因為你。”他隻能希望,把她所謂的歉疚,減至最低。
含笑“哦”了一聲,木著表情抬腕看表,“我得回去了,你們自便。如果想進工地,跟他們說是我朋友就行,進去之後記得戴安全帽。”
秦銳一直覺得自己那點執念是壓抑許許多多痛楚的石鎮,但現在,看她不設防、不反擊、不埋怨的模樣,心上摞鉛。裏裏外外、上上下下的難過疊夾著所謂的“理由”,象個巨無霸漢堡包,塞得連呼吸都充漲著痛意。眼見她蹣跚的步伐漸行漸遠,他忍不住張嘴想喚回她,想告訴她他愛她,讓所有由他口中說出來的分手的話統統在還來得及的萬幸中被挫骨揚灰、灰飛煙滅。
“含笑!”
含笑身形一滯,這才是她幻想了千億遍的呼喚!凝融在內的全是愛慕、相思、真情,帶著如初的摯純和專注。她瑟瑟發抖,咬緊牙關等他說帶她走。
隻要他說,天涯海角,她死生相隨。
“婚禮……你會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