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眾神又坐下喝橙汁。
含笑換上鮮花,將花瓶放在床頭櫃上,微笑著問安子辰:“聞得出來我今天買的是什麼花嗎?”
有那麼厲害就去做花農了!他腹誹。坐久了腰有些難受,他想讓她加個靠枕,“含笑……。”
病房裏響起笑聲和口哨聲。
詫異之餘,安子辰感覺到自己被一隻溫柔的手扶坐直,有軟軟的靠枕觸及後腰,清淡花香隨人繞鼻。
真還有花如其名?安子辰突然迫不及待地希望眼睛能複明,他想看看那種叫“含笑”的花,是不是同樣雅致、純淨如她。
大神們離開時,阿雅落在最後。含笑拿毛巾幫安子辰擦了把臉手,說要去看看小廚房今天做什麼菜,出病房。阿雅在旋轉樓梯口相候。
“按您的要求,我已經跟江律師說了,晚上十一點鍾他過來見您,把與對方接觸的情況作個溝通。”
含笑點頭,這幾天,一般十點左右她就能哄著安子辰睡覺。十一點,她無所謂,倒是讓公司的法律顧問江律師吃了點虧。話說回來,工作,哪有自我可言。
“出事位置根本就沒有人行道,那家夥自己違規橫穿馬路,何況,也就隻是胳膊肘被擦著,受了點輕傷,相比之下,安總受的傷要重得多。交警定對方全責,保險公司替咱們賠他強製保險責任範圍內的醫藥費,完全說得過去。問題是,對方胡攪蠻纏,找了家不負責任的醫院開出份五級傷殘證明書,明明就一街頭小混混,愣說自己是家什麼IT公司的運營總監,月薪1.5萬,要我們賠醫療費、誤工費、營養費、後期治療費……,羅列出一長串項目,連他媽什麼精神損失費都有。”
含笑失笑,跟了,又皺起眉頭,逼得婷婷嫋嫋的阿雅連髒話都吐出來的人,真還不是普通的小混混喲。她在腦子裏將那晚所見黃毛小夥的印象挖出來,心中疑惑:就他那皮相之下的生活環境,能有醫院敢冒大不韙的風險替他開虛假證明?而且還提得出如此專業的費用明細?
“他想要多少錢?”含笑問。
阿雅沮喪:“30萬。”
含笑挑眉:“就一胳膊肘擦傷,他也敢要30萬?”心裏慶幸不讓安子辰知道是對的,否則,以他的脾氣,隻怕會扔30萬出來找道上的兄弟剁了他。
“我還說要得不多就打發他幾個錢了事,這樣看來,還是等和江律師碰過之後再商量怎麼處理吧。”含笑替她彈去肩上的一片紙絮,輕描淡寫地說。
阿雅因這個頗為親昵的動作而似有感觸,她遲疑著說:“要不,晚點我也過來吧。”
含笑端出付認真狀:“也對,你身為他的助理,是應該過來幫著看護他的嗬。”
這是含笑第一次影影綽綽開她和他的玩笑。阿雅臉紅心跳,憋忍了一天的火氣和煩亂也在這句玩笑中被蒸發得幹幹淨淨。身旁的女子沉靜而從容,有極具感染力的鎮定自動作、語態中流露,她感覺自己和她相處得越久,就越溫和,越理智。以前總在心底笑人家端著官家出身過的是村姑命,現在,她終於相信了一種氣質的遺傳,它與生俱來,也許淡泊,也許隱忍,卻,卓然自立。
送走阿雅,含笑真還去醫院的小廚房遛了一圈。砂鍋魚,平菇燴雞絲,水煮蘿卜,的確都是些白味營養餐。想起安子辰連吃幾天下來不停咕嘰著要吃香的喝辣的,她暗暗好笑,略一猶豫,還是去外麵買了隻鹵雞腿,安慰自己說:就隻給他吃一點點,沒關係的嗬。
推開病房門,見安子辰居然摸索到了她收繳後藏起來的香煙,而且,滿屋煙味顯然已抽了不止一根,含笑氣得呲牙:“安子辰,我就該由著你淡嘴淡舌、淡腸淡心。”
安子辰朝著她處的方向抬起頭,眸中空洞,與人前迥異的落索表情令到含笑奪煙的手一滯,氣焰立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