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跟進安父減刑一事時,秦銳隱隱覺得不對勁。交過去的材料如石沉大海,監獄長的電話不是沒人接就是盲音,朋友那兒吧,也是摸不著頭腦的茫然。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指間挲滑著一枚銀製古幣,他百思難解,飯吃過了,該表達的“謝意”也說至透亮,怎麼事情會有種突如其來的阻斷?
秦銳一遇為難時,就喜歡掏出那枚小銀幣依指縫翻轉把玩。他這個錢,比銀元小、薄,乍看就跟當下的一元鋼鏰差不多,外行人很難瞧得上。證券公司裏人人玩兒的就是金融,沒有幾個眼力不狠的,初初一拿出來就被搶過去:嗬,萬曆通寶,銀質的!曾有人連背麵都沒看,單隻是摸準了那上有字,就衝他張開五指。
不賣!他笑嗬嗬收回。都是錢,厚厚的一摞紙幣、或存折上一行數字,哪有濃縮在掌心裏玩控的感覺棒?
不就是錢嗎?他將錢幣彈向空中,再一把抓住。鬆開眉頭,交待副手盯緊盤麵,股市震蕩期間,要各操盤手通知客戶快進快出,一來規避風險,二來,手續費自然也噌噌往上升了。
秦銳直撲監獄,把監獄長堵在辦公室裏。手指間換了枚普通的黃銅萬曆通寶幣,挲著挲著,挲入對方手裏。
“秦老弟,不是當哥的不幫你,你那事主,有對家……。”監獄長猶豫再三,攥緊錢幣,食指往頭頂上指指,“話我也就隻能說到這了。”
“謝謝。”懂不懂,都已無再交涉之餘地,一牽扯到上麵,任誰都不會拿自己的烏紗帽開玩笑。
除了宋家的冤枉官司,沒聽含笑說安子辰父子倆還結有梁子啊。秦銳納悶,一個電話打給含笑,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疲憊:“應該沒有,不行先放一放吧,子辰這趟子事還有點麻煩,實在……顧不過來。”
“他還好吧?”
秦銳的敷衍,含笑是聽出來了的,緣於此,她也不想多說什麼。“還好,複診結果出來了,顱內血塊壓迫視神經導致暫時性失明,好在不是很嚴重,人也年輕,本身的修複功能配上藥物治療就能自行吸收淤血,大夫說注意保養,少則兩三個月,多則半年就能複明。”
“那就好。”秦銳說的是真心話。他想象得到以含笑的脾性,如果安子辰是永久失明的話,估計再多的愛與情都攔不住她永久地做安太太。
安子辰死不了就好。至於含笑無意中所說的“麻煩”,秦銳沒上心。含笑想了想,覺得秦銳就算肯聽她倒苦水,多半也不會出手相幫這些與她們複合無關的事,如此,苦水倒出去有什麼作用?花那時間,不如幹點實際的、有建樹的活。
掛了電話,含笑又在樹木蔥鬱的綠化帶裏發了一小會呆,看看表,慢吞吞地走到醫院門口的花店買了束花。付錢時想到自己的花圃,那麼久沒打理,估計棚裏棚外的野草竄起來比花苗還高的,一時心下茫然,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重回農莊侍弄原本的單純。
想歸想,快到病房時,她還是揚出了滿臉的笑容。安子辰的身體並不僅僅屬於他自己,還屬於公司、工作。大至DN新項目的投建,小到日常經營,樁樁件件都離不開他這個獨立法人的私企業主拍板。人可以倒下,活哪有倒下不做的說法?每天下午,阿雅都會帶著公司的財務、銷售、服務三部門的老大來醫院彙報工作。含笑給他們限時兩個小時,若有超過,就象現在:
“大家辛苦了,要不,晚上就在這隨便吃點吧?”笑容是給識趣的,眼底的寒氣是給不識趣的。
各路自千軍萬馬中殺進這個團隊、殺到這個位置的大神們立馬起身告辭。
“不急不急,喝杯水、吃點水果再走。橙汁是我剛才衝的,溫度剛好,阿雅,請你幫我給大家夥兒倒上吧。”還是要緩衝一下,否則,做多惡人,安子辰不領情也罷了,以他現在的狀況,隨便上點臉色刺她幾句作發泄,那也不得生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