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2 / 2)

“不要說了。”含笑打斷他,潸然淚下。眼前分明是成雙成對的情侶手挽手進出公園度周末,卻偏偏隻能透過洶湧奔流直下的水簾瀑看見黑暗,黑暗。她沒有任何資格指責秦銳的放棄,她也相信秦銳在說娶時絕不比自己說嫁時快樂哪怕一絲一毫,可她就是有種瘋狂地咬他、踢他、打他的衝動。內心有株小心嗬護了四年依舊纖弱的含笑花苞,原本隻想靜默地把守候花開當作生命中僅有的希望,他卻從夢境裏出現,尤如一瓣花綻,在美麗瞬間就要來臨時,又連花帶枝掐斷。掐斷也罷了,她且當是她該著他的。為什麼,那雙殘忍的手卻溫存、固執著不肯離開?難道他不知道,這對他和她,還有安子辰、以及那個叫“周琴”的女子,都非常,非常不公平嗎?

最怕他情深依舊,偏偏在他細長的手指撫上麵頰,無限輕柔無限寵昵地為她試去淚水時,沉淪得,不計後果。

“我已經和周琴說清楚了,我不能和她結婚。含笑,我做不到在見到你之後,不和你去靈湖公園。”

含笑眼中刹時迸出的光彩,交織著心疼、感動,令秦銳有種昨日重現的乍驚乍喜,他不自禁抓了她的手,笑:“現在,該著你兌現承諾了吧?”

公園裏柳條綴綠,湖心長廊經過幾次翻新,堅固精致,相比含笑已經很久遠的印象,這裏多了許多亭閣商鋪,賣玩具的、小吃的,比比皆是,而最多,是鮮花店和禮品店,看起來,作為情侶公園的靈湖,果然是盛名市播,連空氣中都充滿了愛慕的氣息。

時近中午,陽光暖暖慢慢往正頭頂爬,秦銳和含笑席地坐在湖畔的石階上,光線把湖水搖晃出的宛如金穗般的色彩折射入身,融合了兩人的影子投在眼前。秦銳抓了她的手在兩個頭影間緩緩比劃著心形。含笑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覺得他劃的那個心裝不完自己的快樂。

“真的……?”她想問,又不敢問。

“嗯。”秦銳懂她未說出口的問題,他把自己的食指蓋在她的食指之上,看上麵那根手指因常年與計算機、自來水筆打交道而頎長白皙,而下麵那根,雖然修剪得幹幹淨淨,卻明顯壓有生活的細紋。他很心疼,心疼得別說負周琴,就算是負盡天下人也不惜要將它握在掌心裏不再經風瀝雨。

“你應該認識她父親吧?市人大主任周文彥。”秦銳沉聲問。

含笑曲腿,把下巴擱在膝蓋上,動作重了點,磕著牙齒咬到舌頭,有絲銳痛刺得她滿嘴發澀。不能怪周琴這名字太普通,要怪就怪自己太笨,壓根就沒把她和兒時興國山上的小夥伴聯係起來。

周琴,秦銳的未婚妻居然是周叔叔的女兒。含笑竭力驅散開意識中的迷糊,一點一點地回想周琴的模樣,不高,總是打扮得很高貴、時尚,周身有種氣質,應該叫什麼來說?含笑想了半天,希望能用更含蓄的句子替代“高官子女的傲氣”的形容,到後來,還是必須承認,那就是高官子女的傲氣。

有也是應該的,人家周叔叔的職位本來就高。含笑唯恐秦銳認為自己小雞肚腸,迅速展開自我反擊,跟著又笑:根本就一句話都沒說,他怎麼會知道自己在想什麼。訕訕望向秦銳,他正用若有所思的目光回看她。

含笑點頭,努力提出大方的模樣,說:“原來是周叔叔的女兒。認識,以前我們都住在興國山上,小時候經常一起玩,後來,我爸爸……,他退休沒多久就和媽媽搬到市區去住了,很少再上興國山。最後一次見她……,是什麼時候?”

她皺眉回憶,“今年夏初,媽那段時間老說睡不安穩,我回山上的老屋幫她拿藥枕,下山的時候,周琴開著車打邊上過……。”說到這,含笑頓了頓,淡淡一笑,沒再往下說。

下山的時候,周琴開著車打邊上過,看見含笑,停車,滑下半幅車窗,碩大的CD太陽鏡將陽光反射入含笑的眼睛,刺得她趕緊偏頭。

“上車吧,你知道這裏沒公汽的。”周琴聲音慵懶。

明明是好意,卻愣是讓傻瓜都聽得出施舍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