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2 / 3)

含笑目光充滿哀求和期盼。

屋子裏有片刻的安靜。猝不及防間,安子辰大力地摔出水杯。清脆的破碎聲中,含笑嚇得身子一顫,跟著,挺直。

“宋含笑!”安子辰一個字一個字尤如刻刀刻般地念。

含笑不怕他發火,卻無由來的,怕他這種仿佛凝聚了萬千怨憤的聲音。

“當初,是你父親軟硬兼施、威逼利誘,要我父親去幫他頂罪的;是你自己親口答應嫁入安家直到我父親出獄的。如今,你們什麼都要到手了,來和我說不要了?你看到我爸爸了的,看到了的,他已經坐了四年牢,還要坐兩年,穿著囚衣襖,無辜地在裏麵受苦。而你爸爸呢?在興國山上被人侍候得舒舒服服。我象頭牛一樣起早貪黑地做事,累得吐血,你宋大小姐開著mini車含飴弄花。然後,端出付冰清玉潔的模樣對我說別的你什麼都不要,哼哼,宋含笑,果然是興國山上下的人嗬,欺哄瞞詐,一樣都不比你父親少。離婚?OK,拿紙和筆,把‘無恥’兩字親手寫出來,你寫出來,我二話不說,馬上和你離婚。”

一番話安子辰咬牙切齒說完,甩門而去。

含笑目光呆滯,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安子辰的話,一句都沒說錯。

四年前,她剛剛畢業,正是和秦銳情濃意蜜時,被家裏一個電話神秘緊張地召回,才知道,身居交通廳廳長要職的父親,被一樁城建項目貪汙案牽涉,正在接受檢察院的調查。父母冥思苦想幾夜,想到了李代桃僵的法子,而目標,就是安子辰的父親。那是廳裏一個老實本份的普通職員,妻子病重多年,花光了家裏所有積蓄不說,身故後還留下了一大筆外債。父親就是抓住了他是自己的直接下屬,又正逢缺錢之際,象安子辰形容的那樣,軟硬兼施,威逼利誘,要他替自己扛下罪名。最後,為了那筆錢,安父應承下來,隻不過,附加了一個條件,那就是:宋含笑得嫁給他的兒子安子辰。

父母緊張神秘地要她回家,就是為此事。乍聽之下,含笑懵了,一向威赫嚴謹的父親怎麼會出這種事?安子辰又是誰?

父母結結巴巴地提示,含笑捂著耳搖頭,不聽不聽,她不認識安子辰,也不會嫁給他,現在是什麼時代,哪還有婚姻大事要聽父母命的?

不嫁。

當真不嫁?母親問?

含笑絕然搖頭:“不嫁!”

母親就話跪下。含笑的頭轟然炸開,顫栗著撲上前抱起母親,淚水,撲簌簌落滿麵。

“反腐倡廉的風頭浪尖,你爸被逮出這事,丟官事小,那可是坐牢、坐大牢的重罪。難不成,你真可以做到眼睜睜看著你爸爸去坐牢?”

含笑做不到。

回家的當天晚上,已近午夜,含笑提出要見見安子辰。這個時刻,她並不是還有興趣去介意他的高矮俊醜,她隻是存了那麼一點點幻想:或許,能說服他放過她。無愛的婚姻,傷害到的,不僅僅是一方。

高高大大的安子辰挾一身煙味出現在她的閨房,神情冰涼,不辨喜怒,烏黑靈亮的眼睛是一潭深得看不到底的波漾。

他倆認識。乍相見,含笑恍然驚覺,難怪這名字有種陌生的熟悉。機關裏的孩子,從幼兒園到中學,可以說幾乎都在一起。他比她大幾屆,但並不妨礙含笑清楚地回憶起:很多次全校大會上,安子辰同學都同其他幾位調皮搗蛋的負麵典型一塊被拎上大講台,被校長曆數罪狀後,灰溜溜地背著處分趕下台。

他應該是乖巧努力的含笑永不會觸及的那類型人,偏偏,命運捉弄。

含笑想笑,咧開嘴,比哭還難看。

“有什麼事快說,早上七點就要交車,我今晚背得要死,到現在一個生意都還沒做。”安子辰還是沒什麼表情,話語,隱隱不耐。

“你做什麼生意?”她對他,太不了解。

“的士。”

含笑想了想,從包裏拿出一百塊錢,遞給他:“那就載我遛遛吧。”

臥室裏的燈不亮,安子辰的臉色在幽暗的光線下脈脈成派陰影。“包夜三百。”他定定地說。

含笑訕訕地又掏出兩張百元鈔,心裏突然對想做的嚐試完全地喪失了信心。

上車之後,安子辰出人意表地按下計價表。

“我……我很感謝您和您父親為我父親做、做的一切。”含笑幹巴巴地剛打開開場白,被安子辰打斷。

“你明知道,是你父親硬逼著我爸答應的。”多年坎坷生活令安子辰對命運的好歹有種沉靜的接受,他並不打算向含笑明顯流露憎惡。

“我,我很抱歉……。”

“不用。”安子辰幹幹脆脆地打斷她。

暗暗車廂裏,安子辰直視前方,側臉自成派堅毅。含笑隻覺從他身上流露出的氣場壓得自己連呼吸都有些困難。她努力地想扭轉命運:“安……先生,不管您信不信,我對我父親所做的一切都不知情,你,你和我,可能、可能連‘認識’都說不上,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