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醉生趕緊放下筆,拖著老腰,費力的拎起徐奕其隨手甩在桌子上的食盒,亦步亦趨跟在徐奕其的後麵,回到竹樓。
徐奕其坐在桌前泠泠地瞧著白醉生“哦?怎麼不畫了。可別是被我擾了興致。”
“沒沒沒,怎麼會?之前我太.難受,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跑出了京城,實在跑不動就上了一輛馬車,一覺醒來就到了這裏。日日酗酒,身上的銀子很快花完,老鴇認出我,就讓我作畫來抵,今天答應她們,隻是因”說到這裏白醉生赧然一笑“因為心情很好。人也比較好說話了。”
“嗯,那吃飯吧。”
“好啊。”某人歡脫地打開食盒“怎麼買了這麼多。”
徐奕其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不是很清楚你的食性,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麼,有什麼忌口。就都買了一點,我以後會記得”
如果某人長了尾巴,那麼此刻一定在狂搖不止。
“我不挑,什麼都不挑。”
白醉生胃口大開當真吃什麼都香,徐奕其因為想到許茗交代的事情,有些食不知味,看來眼前這傻子真的是什麼不知道,他隻是單純的傷了心,走哪算哪了。
畫畫也隻是為了抵債,渾渾噩噩的,酒醉又流淚,還差一點把自己淹死,這麼狼狽真不像他,永遠出塵遺世獨立的士林白少。
眼前的人,眉眼都抑製不住的掛著笑,吃東西又很急,不是餓,隻是單純開心而已。眼瞅著又把自己噎著了。
徐奕其遞過去一杯水,剛想勸他吃慢出口就成了“少吃點,別真吃成白胖子,把腰線吃成大肚腩。”
白醉生聞言不但立即放下了筷,還真的伸手撫上了自己的肚子。
徐奕其被白醉生這一舉動逗笑,又瞥見白醉生如臨大敵去照鏡子,鼻翼下的一粒小疹子讓他愁苦了一張臉。
士林白少有一天也會不滿自己的外貌。這種心情徐奕其可以體會,曾幾何時他也有過這樣的心情。
明明破相的是他,掛著一身可怖傷痕的也是他,怎麼還能讓白璧無瑕的他如臨大敵的介意自己的相貌。
白醉生實在是太傻太傻,他有一顆最赤誠心,一直以來就自己沒給過什麼回應,他也沒指望過回應。還說過那樣的話“待戰事結束,你我各自成家,而這道疤得消啊。”陪著自己走完最艱難的日子,日日插科打諢,關心不敢太過,替自己療傷,待自己痊愈,這個傻子又想著把自己交給旁人。應該是打算一直默默守望的,所以在心事被看破的時候,才會有那樣絕望激烈的反應,傻子。
徐奕其吃過愛人反複不決的苦,或許那份感情他才是介入者。縱然美好,縱然刻骨銘心,也不會比“一心”二字更令人動容,不該想要去爭,不該想要去搶的。
白醉生放下碗筷,偷眼打量著徐奕其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我們算……在一起嗎。”
徐奕其被白醉生這猶豫忐忑的神情逗笑。
當真是一個心思赤誠又一根筋的傻子,還是不能接受嗎,僅僅因為這個傻子也是個男的。徐奕其對自己說,切勿等著等著,就把一心熬成二意了。
“睡都睡過了,還能耍流氓不成。”
二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凝結成一線。
如此氣氛剛好,偏偏有不長眼的敲響竹樓的們“白爺,吃好了嗎?姐妹們還都排隊等著求白爺的墨寶呢。白爺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嗯,吃完這就過去了。”
徐奕其今日帶那個護額,頂著一道疤自然不如白醉生招人待見,更何況這群鶯鶯燕燕還是求白醉生的畫而來。
徐奕其自然被無視隔離在人圈之外,那畫麵徐奕其自然越看越不順眼。不過當場發作未免太給白醉生長臉,太給自己丟臉。畢竟這裏人一眼就能看出他跟白醉生是什麼關係,徐奕其不覺著這自己真的斷袖了,比起男人的寬厚身板,還是女人的柳腰更有看頭,隻是這個一心的傻子不一樣。
徐奕其看著被花團錦簇的白醉生忽然也不氣了,靜靜端坐一旁,留下一個靜美的側臉。
有嬌嗔道“白爺,您這畫的不是筱筱吧,而是您的那位朋友。”女子巧笑,銀鈴般的笑聲迸濺。白某人的老臉掛不住了,好在徐奕其沒說什麼。
好容易打發了這群鶯燕,已經近傍晚時分,又到了要覓食的點,不過兩人午飯吃的晚,都還不餓,泡了壺茶。
“京中情況怎麼樣了”白醉生問“嘉王是不是有什麼大動作?”
徐奕其想了想道“也沒什麼了,要是京中情況緊急,我也不會專程來找你。倒是可以暫且休息幾天。”
“京畿之地不是藏著嘉王的私兵嗎?”
“你跑的時候怎麼想不到這麼多呢,其實也沒那麼嚇人,不說這個了。我有個遠房的本家叔叔是洛陽的提刑官。今天上街的時候碰巧遇到,約我去他府上小住幾天,我那嬸娘做的鯉魚焙麵可是一絕,回頭學會了做給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