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能對拓跋動手,而我有把柄在他手上,他隻須一紙詔書召我入洛陽,便可定我乃至全族生死,恐怕待得河北局麵穩定下來,動手之日不遠矣,文冀,我該如何是好?”
裴嶷捋著胡須沉默不語,慕容廆也不催促,隻是心情煩燥之下,不停的於屋內走來走去。
好一會兒,裴嶷才道:“主公言之有理,明王早晚會對主公下手,須早做準備,不求克敵,但求自保,若能給予明軍迎頭痛擊,或可使之有所收斂。”
“計從何來?”
慕容廆追問道。
裴嶷道:“首先,主公應進據薊,此城背倚燕山,可利用山勢地形拒敵,至不濟,也可出燕山山口,逃奔漠北,或回返遼東,以冰天雪地與之周旋,而一旦讓明軍先進駐幽州,便可逐步經營遼東,隻怕屆時再無主公立足之地。
其次,應速與高句麗美川王說和,勸其與主公結盟,共赴幽州,以拒明軍。”
“哎~~”
慕容廆長歎了口氣:“想我父莫護跋率部遷居遼西,從宣帝討公孫淵有功,拜為率義王,始於棘城建城,及傳於我,恰逢天下大亂,本以為我慕容部當進據中原,一展宏圖,卻不料出了個明王……也罷,便依文翼,老夫即刻給元真修書,讓其與美川王休戰議和,再於冰雪消融之前,率軍進駐薊城……”
正說著,慕容廆頓住了,眼裏有微不可察的遲疑之色閃過,他突然想到,裴嶷出身於河東裴氏,是地道的晉人,投奔楊彥必得重用,又何苦跟著自己鑽深山老林?
以前天下大亂,裴嶷不投自己,隻能投宇文部與羯人,慕容廆自信比那兩者強,但現在多了明國這個選擇,又極其勢盛,哪怕為了自保,都會考慮投奔楊彥啊。
隻是這種話不可能當裴嶷的麵說出來,於是改口問道:“對了,老夫想起一事,你族兄裴憲素有美譽,想必已得明王重用了罷?”
裴嶷一怔,他哪能不明白慕容廆在擔心什麼,其實憑著良心講,他也不是沒考慮過棄慕容廆,去改投楊彥,畢竟一個是如朝陽初升的大一統王朝,另一個是邊地胡酋,雖然在明國,他未必能享受到慕容廆所給予的禮遇和信重,但跟著慕容廆,明顯沒有前途。
再退一步說,就算自己不得重用,隻要河東裴氏還在,他的子孫總有崛起的那一天,隻是楊彥對羯趙官員的處置讓他不寒而栗。
他沒法理解楊彥的動機,卻從中感受到了對河北士人的滿滿惡意。
“嗬~~”
裴嶷搖頭苦笑道:“主公有所不知,徐光被明王斬了,三族發配寧州,我那族兄裴憲被貶為良人,禁錮三代,傅暢或因其侄傅衝之故,明王未有為難,但其自身亦表示願終老洛陽,明王允之。
唯一得重用的是劉隗,不過劉隗與明王有舊,當屬特例,其餘官員皆告老還鄉,明王未作挽留。”
“哦?明王怎會如此?”
慕容廆眉頭一皺,他也不理解楊彥的行為,但心裏不由暗喜,有羯趙官員的前車之鑒,裴嶷哪敢去投奔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