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底,江南大地已是和風勁吹,洛陽一帶也開始冰雪漸融,而大棘城所在的遼東,依然是白皚皚一片,刺骨的寒風撲麵而來,仿佛春天的腳步遙遙無期。
“主公,主公!”
裴嶷身裹寬大的皮襖,頭戴皮帽,急匆匆的找來了慕容廆府上。
“文冀,可是襄國之戰有消息了?”
自明軍向羯趙發起進攻以來,慕容廆就時刻關注著這場決定河北命運的戰鬥,這時見著裴嶷,忙急聲問道。
裴嶷摘下皮帽,拱了拱手:“剛有快馬來報,明軍已於十日前攻克襄國,石勒被生擒活捉,諸子皆縊殺,滿城軍民降了明軍。”
哪怕隱隱已經有了石勒滅國的準備,但聽到這個消息,慕容廆心裏仍很不舒服,目光不自禁的投向了幽燕暨遼東漠北地形圖。
看著地圖中位於大棘城的所在,慕容廆的眼神深邃異常,如有一絲可能,誰願意呆在遼東這苦寒之地?但明國的強大讓他沒法再去覬覦中原,而且更現實的問題是,遼東的數十萬晉人是為避難而來,如今中原河北都納入明國版圖,明國又以輕徭薄賦著稱,這些晉民會不會回流?
慕容廆清楚,晉人雖然不事征戰,但是帶來了先進的技藝與豐富的文化知識,生產出大量糧食,慕容部能在幾十年內,從蒙昧愚頓的漁獵文明漸漸走向開化先進的農耕文明,晉人功不可沒,這也是慕容部的重要財富,沒有幾十萬晉人的歸附,慕容部絕對沒有今日的繁盛。
慕容廆隻覺得心情煩燥無比,深吸了口氣,轉頭問道:“文冀,替我擬一道表文,祝賀明王光複河北。”
“主公且慢!”
裴嶷攔住道:“裴某打聽來有關拓跋氏的小道消息,尚未得以證實,不知主公可有興趣一聽?”
“哦?文冀但言無妨。”
慕容廆示意道。
裴嶷道:“惟氏與拓跋紇那領族中精銳八萬入並州,與明王共剿羯人,但惟氏背盟,與平陽王石弘勾結,欲於上黨設伏聚殲明軍,被明王識破,將計就將,反過來分別殲滅了羯趙主力與拓跋部精銳,生擒石弘,當場斬首,惟氏與拓跋紇那死於戰陣當中,八萬精騎無一生還!”
“什麼?”
慕容廆渾身一顫,這比羯趙滅亡更讓他震驚!
要知道,拓跋部是楊彥的盟友,還不是敵人,他也不認為以惟氏的精明,會與羯趙聯手背叛明國,畢竟天下形勢已經不是長安戰前的形勢了,拓跋部,包括他自己,都失去了進取中原的雄心,隻求苟安,保全族人,以待下次中原大亂的機會再作雄起。
惟氏不可能看不清形勢,冒著族滅的風險去與羯人勾搭。
“文冀以為,此消息有幾分可信?”
慕容廆猛回頭問道。
裴嶷沉吟道:“拓跋部被殲,應有個七八分屬實,但是否與羯人勾搭,因拓跋部無人生還,隻有明國方麵的一麵之辭了。”
“哼!”
慕容廆冷哼一聲:“明王此人,外示人以誠,實則內裏狡詐,以其人稟性,極有可能摟草打兔子,順帶滅了孤軍深入並州的拓跋氏,可恨我還真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