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石勒天旋地轉,連晃了好幾下腦袋,才吼道:“明軍怎會來此?從何而來?是從上黨三關還是濮陽?”
這刻,石勒麵孔獰猙扭曲,心裏的驚懼全寫在了臉上。
宦人不敢看他,小心翼翼道:“大王,奴不知啊,據守城校尉飛報,明軍也是剛到,約有五萬餘騎,在北城十五裏左右駐紮。”
“走!”
石勒顧不得洗漱,加披了幾件衣服,匆匆而去。
東方的地平線上,就著第一縷陽光乍現,石勒登上了北城。
遠處,密密麻麻全是騎兵,黑盔黑甲,正是明軍騎兵的標誌性服色,石勒陰沉著臉,目光巡曳,仿佛在找楊彥,可惜十來裏的距離太遠,他又沒有望遠鏡,實在沒法看清。
不過楊彥倒是望遠鏡中辨認出了石勒,麵容瘦削硬朗,膚色臘黃,留一把大胡子,不由嗬嗬一笑:“石勒出來了,來人,把孤的禮物送給他。”
“諾!”
兩名千牛衛提著個匣子,策馬而去。
石勒及其身周群臣均是被吸引到了注意力。
因襄國以北還有石堡,兩騎繞了個圈子,才奔到城下,隔著百來步,向上喚道:“羯主可在?奉大王令,為羯主送禮。”
石勒嘴角猛一抽搐。
因自卑的影響,石勒極其忌諱羯人或胡人之類的稱呼,他把自己及其部族稱為國人或趙人。
周圍群臣也是紛紛色變,不過他們色變的原因並不是城下的兩個千牛衛犯了石勒的忌諱,而是奉楊彥之命而來。
眾所周知,荀豹走濮陽北上,楊彥入關中,東渡蒲阪,此時楊彥出現,說明上黨三關必有一關失守,並州的十來萬將士怕是凶多吉少了。
堅守並州的主意是程遐出的,他生怕石勒一怒之下砍了自己,連忙道:“大王,,既然明王有物送與大王,大王且收下便是。”
石勒斜斜瞥了他一眼,揮揮手道:“讓他送來城下。”
一名軍卒探頭喚道:“我家大王有令,命爾等把禮物送來城下。”
“嗬~~”
一名千牛衛笑道:“死到臨到,還擺什麼威風?”
同伴勸道:“和個死人計較什麼,送過去就送過去,除非他不要臉放箭。”
二人策著馬,向城牆靠近,麵不改色,淡若清風。
講真,這份膽色,城頭眾人還是挺欽佩的。
於城角放下匣子之後,其中一人拱手道:“大王禮物在此,羯主可著人來取,告辭!”說完,便與同伴策馬而去。
石勒還不至於小家子氣在背後放冷箭,隻是吩咐道:“給孤取來。”
幾名軍卒放下吊籃,縋了個人下去,取回匣子,交給石勒。
有親衛小心翼翼的打開,石勒一看,麵色劇變,匣中的頭顱,正是他的世子石弘啊。
“楊彥之辱我太甚,孤必將你碎屍萬段!“
石勒淒厲咆哮。
群臣也不敢吱聲,不過裴憲發現貼著頭顱,還有一封信函,於是大著膽道:”大王,有信……“
“念!”
石勒冷聲道。
裴憲取出信,展開正待念出,卻是渾身一個哆嗦。
“怎麼?”
石勒把不悅的目光投了過去:“可是言語難聽?嗬,念出來無妨,孤倒要看看此小兒能玩出什麼花樣。”
石勒打的算盤還是不錯的,如果楊彥在信中辱罵自己,必然群情激奮,他則借怒火為己用,揮軍出城,若能擊破楊彥,襄國之圍自解。
換句話說,他就等著楊彥把自己罵一通呢。
裴憲咬咬牙道:”大王,並非明王信函,而是世子書信,臣……臣不便念。”
“哦?”
石勒拿過來一看,刹那間,臉都漲的通紅,如刀子般的目光狠狠瞪向程遐!
程遐心裏格登一下。
很明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在了自己頭上,偏偏還不清楚究竟怎麼回事,心裏又驚又急,額頭都有汗珠滲了出來。
“嗬~~”
石勒冷冷一笑:“程卿,孤的好程卿啊,也罷,你先看看。”說著,就把信函扔到了地上。
程遐拾了起來,湊頭看去,陡然麵色如土,嚇的跪倒在地,大呼道:“大王,臣冤枉,臣冤枉啊,臣自大王起兵之初就跟了大王,忠心耿耿,大王不是不知,小兒輩受其恐嚇,攀咬於臣,請大王明鑒啊!”
隨即就把頭磕的砰砰響,腦門子都磕出了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