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一萬六千名將士每日食用臘肉炒麵,軍中嚴格限製生火,隨軍的有限穀物也留給馬匹食用,所有人都在樹叢中鑽睡袋,好在十月的天氣漸寒,蚊蟲漸漸消聲匿跡,可縱是如此,條件也異常艱苦。
不過全軍上下都清楚此戰的重要性,無人生出怨言,更何況楊彥作為當下的大王,未來的皇帝,仍與將士們同甘共苦,因此軍中保持著旺盛的士氣,隻是啃了大半個月的熏肉炒麵誰都吃不消,如今將士們最期盼的,就是早日作戰,擊潰錢鳳與李班軍,奪得他的糧草好好吃頓熱飯。
不知不覺中,五日過去了,連綿近一個月的陰雨終於止竭,陽光重回大地,每個人都是心情驟然一鬆,竟有種重見天日的喜悅感。
張健便是忍不住道:“沒來過江南,實不知江南之苦,本來素聞江東梅雨之名,可那好歹下個一兩日還能有陽光,而這裏居然連下了一個月的雨,某也算是開眼界了。”
郭誦附合道:“是啊,還是北方好啊,不過既然雨停了,想必兩軍會很快交戰,真盼著早點到來啊!”
這也是全軍的心聲!
“雨停了!”
錢鳳立在營中,望著久違的藍天,心生感慨。
根據細作每隔一兩日傳來的訊息,楊彥還在襄陽,外出的頻率相較從前有所增加,且每次都是一副急匆匆的樣子,這反而讓錢鳳更加相信了北方確有大事發生,楊彥沒回洛陽,坐鎮襄陽頻頻外出,很可能是在安排對長安的攻擊,令劉曜不敢輕動。
“士儀,該做出決斷了。”
魏乂從旁道。
錢鳳點了點頭:“拖的越久越不利,不過成軍駐在林中,又對我軍諸多防備,我軍冒然進擊,反被他占了地利,而放火燒林……想必他早有防備,且剛下過雨,林木潮濕,未必燒得了,還得設法把他誘出來啊!“
魏乂哈哈一笑:”此事不難,咱們可著軍卒趁夜偷偷繞往他背後,揪準風向放火,雖林木潮濕,燃燒不易,卻可燒出大量濃煙,將其逼出樹林,再趁其大亂之時,全軍出擊,可一戰而定!“
”好!“
錢鳳叫了聲好:”便依魏將軍所言!“
”本將立刻安排,還望士儀於前佯攻,吸引李班注意!“
魏乂現出了一抹獰笑,拱了拱手,匆匆而去。
……
次日清晨,成軍營寨!
因天氣放晴,李班、李驤召諸將議事,話題不外乎是撤退,還是與荊襄軍交戰,如果交戰,又該以怎樣的形式,是故布疑陣,誘敵來攻,打防守反擊,獲得名份大義,或是直接以粗糙的手段主動突襲,重創荊襄軍。
成軍的主體是當初跟隨李特、李雄父子入蜀的秦雍流民後裔,人高馬大,對身材相對矮小的南方軍隊頗有心理上的優勢,血統又與羌氐有著繞不開的聯係,有悍勇的一麵,因此很有一部分叫囂著與荊襄軍決戰。
但是李雄的處境要比王敦好的多,不象王敦失了姑孰,江荊湘梁諸州形同於被明軍一腳踹開了東大門,不入蜀再無別路可走,幾乎是被逼上絕路了,而李雄有整個巴蜀作為後盾,哪怕此役無功而返,也沒有實際損失。
況且成軍近二十年沒有作戰,這是什麼概念?
大爭之世中,別人拚命搏殺,他卻整整一代人未經曆實戰,也就是說,整整落後了一代,而且物產豐富的成都平原又極易讓人踏入慢節奏悠閑生活的循環當中,很難再有進取之心,因此更多的將領反對與荊襄軍開戰,要求退回巴蜀。
畢竟李班有建功立業的需要,可是將領們沒有啊,與在前線受苦,甚至送命相比,哪有回成都擁嬌妻美妾,品各色美食,賞歌舞優伶來得逍遙快活呢?
兩邊各不相讓,吵成了一團。
這時,突有守卒來報:“報太子,太傅(李驤),荊襄軍攻過來了。”
“什麼?”
雙方將領愕然,爭吵戛然而止。
敵人都打上門了,還吵什麼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