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楊彥對蕭鎋的眼光還是挺佩服的,當黑馬股還未成為黑馬的時候,找出來才叫本事。
在晉書上,蘭陵蕭氏發跡之前,蕭鎋是除家祖蕭整之外唯一留名之人,之後數代雖執於以事功建業,卻均是默默無名。
要知道,晉書由房玄齡編撰,能勞動這位老人家寫下名字,哪怕事跡寥寥數言都是極其的了不得,古往今來,生生死死,又有幾人能在青史留下薄名?大多數均是泯然於眾人,數十年乃至數百年後,再無人知。
僅由此便可看出蕭鎋的能力,而且從蕭氏兩次索求蕭巧娘也可判斷,此人善度形勢,一擊不中,絕不糾纏,止損非常堅決。
如果放在現代,蕭鎋絕對能在金融市場上混的風聲水起,遣兩百戶部曲跟隨自己,也是及早投資的意思,古人所謂的效明主於微末,結君臣以草莽,沒有高明的眼光是辦不到的。
在江東高門眼裏,自己這個東海國相一文不值,但是拿到淮北,就是比兩千石的實職,手持名份大義,對於吸納流民、壯大勢力而言,重要性無須置喙。
況郯城雖然危險,但如果輕營的好,可以逐步向南蠶食江淮諸流民帥,擴大力量,或有一日,也能建立屬於自己的霸府。
當然了,蕭鎋是借著蕭巧娘入股,但既然是入股,自然有討價還價的餘地,自己絕不能遂了蕭鎋的意,必須要拿到最有利的條件。
於是,楊彥擺擺手道:“我們明人不說暗話,蕭君莫要以巧娘為名,巧娘我自會善加照料,若是要遣眾追隨於我,我倒履相迎,但是我有一個要求,把所遣部曲的名冊籍屬交於我。”
頓時,蕭家人的臉都沉了下來!
按蕭鎋的原意,蕭溫和蕭仁各率一百戶跟隨楊彥,將來做大了,就是一方軍頭,在楊彥霸府中占一席之地,到時哪怕楊彥手執大權也不能忽略蕭家的訴求,但是把名冊籍屬交給楊彥,就等把於這兩百戶部曲拱手送人,蕭溫和蕭仁在楊彥手下,全然沒有地位可言,與胥吏濁官有何區別?
這其中的關鍵,便是人事權,蕭鎋明白楊彥不欲分權,於是冷哼一聲:“府君不嫌得寸進尺?蕭某也鬥誌膽進言一句,未來終究是未來,存有太多變數。”
楊彥淡淡道:“祖逖前鑒在前,楊某不為祖逖,若是蕭君不舍,楊某斷不至強人所難!”
其實這話頗有些大逆不道的意思,但是祖逖在豫州經營多年,為何會被戴淵挾製?
歸根結底,還是祖逖的實力太弱!
祖逖隻有幾百名核心部曲,餘眾皆是慕名而投的流民帥,那麼,祖逖的名份是從哪兒來的,僅靠仁義不足以維持,況且祖逖禦下並不仁義,因此隻能是來自於朝庭,能驅使豫州流民帥的也不是祖逖,而是朝庭借給祖逖的名份。
當戴淵空降下來,擁有朝庭授予的更大名份,流民帥雖說不會立刻叛了祖逖,卻難免會懷上心思,祖逖不再是名份大義的唯一代表,戴淵亦可代表朝庭,導致了祖逖躡手躡腳,被戴淵挾製的結果。
有此為鑒,楊彥從一開始就要把隱患撲滅,對手下必須擁有絕對的控製力,如此一來,即使朝庭以嗣東海王就藩,或者通過徐州刺史對他指手劃腳,他也可以有充足的底氣護住自家桃子不被摘走,否則別人隻須拉攏他的擁兵大將,就足以把他架空,重走祖逖的老路。
如果蕭鎋不答應,那他寧可不要蕭家的兩百戶部曲,以免將來被摻了沙子,同時他的話還隱含一絲威脅的意思,最後那句,明眼人都能聽出是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