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知道？”我愣神。
“那是自然。”鍾子珩挑眉，“你進個門那麼大動靜。”
“那你搬進將軍府是幾個意思啊喂！”
鍾子珩薄唇輕輕掠過我耳邊，一字一頓道：“逗、你、玩。”
丫的！什麼仇什麼怨！你丫就是上天派來給我的人生增添障礙的吧！
有仇不報非君子！不過有了上次夜襲的教訓，這次我沒再簡單粗暴地去找鍾子珩麻煩，而是苦思冥想了一整夜，去皇上那裏參了鍾子珩的本。
“國師大人整日吃喝玩樂，嗯，就差嫖賭了。他八成已經準備妥當，不如提前舉行祭天大典，作法求雨。”我頂著黑眼圈，對著皇上一本正經說道，“早一日緩解災情，就早一日普天同慶啊。”
嗬，我就不信鍾子珩這大神棍真有求雨的本事，隻要一祭天肯定分分鍾露相！到時候再治個期君之罪什麼的……哈哈哈，想到這，我內心是欣喜若狂的。
許是我參的本起了作用，很快就聽宮裏傳來消息說祭天大典提前到三天後了，在護國寺舉行。
歐耶！跟鍾子珩針鋒相對了這麼久，我葉蒼笙終於扳回一局了！
今日正午，鍾子珩便被皇上喊了去，回來之後，便開始收拾包裹，看樣子是要出遠門。
“國師大人。”我無比嘚瑟地靠在鍾子珩的房門上，明知故問道，“這是要去哪裏啊？”
鍾子珩沒搭理我。
“噢，我都差點忘了，祭天大典提前了呢。”我強忍著幸災樂禍的笑容，“那真是再見來不及揮手了，國師大人慢走。”
這一回，鍾子珩終於有了反應，他抬頭睨了我一眼 ，然後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拉了我一把。我一下子沒穩住，便整個兒摔進了他的懷抱中。
“嗬，我整天吃喝玩樂？”鍾子珩目光冷冷地望著我，“就差嫖賭？葉蒼笙你這回倒是長了腦子啊，還學會參本了。”
“……”
“既然如此，我不嫖賭一下似乎都說不過去了呢。”鍾子珩的眼眸閃過一絲狡黠，灼熱逼人，“葉大將軍就勉為其難配合下吧。”
說罷，他的手撫上我的腰間……呃，我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臉頰發燙都是怎麼回事？！莫非我內心深處是期待發生點什麼的嗎？！
然後芙蓉帳暖，春光無限。
好吧，以上是我腦補的，事實上，鍾子珩的手隻是在我腰間停頓了短暫的一秒，便鬆開了。
“你去收拾下行李。”鍾子珩斂了目光，對我說道，“我和皇上說了，長路漫漫，帶個保鏢比較安全。”
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然後我覺得，你葉大將軍就蠻適合的。”鍾子珩輕描淡寫這麼說了句。
嗷！這絕對是打擊報複！
四
到了護國寺，我才發現鍾子珩這大神棍內心有多惡毒有多小人！
護國寺是佛門重地，三餐從來都不帶任何葷腥，要我在這待到祭天大典結束簡直就是對我無情的摧殘！我葉蒼笙可是大將軍哎，一頓不吃肉就要不開心的大將軍哎！現在居然要我吃素？！
“肉……肉……”我已經對著桌子上這碟子鹹菜挑揀好久了，嗯，真的一丁點肉沫都沒有。擱下筷子，我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我覺得我上輩子肯定是嗶了鍾子珩家的狗，才導致他這輩子這麼歇斯底裏地虐我。
整個護國寺都被我逛了個遍，這荒山野嶺的，居然連隻野味都沒有。
就在我心如死灰時，我感到腳邊似乎有什麼活物爬過……定睛一看，竟是鍾子珩的王八！哈哈哈，此時此刻，我恨不得仰天長笑，今晚可以開葷咯！
結果那王八還沒燉熟呢，肉香味兒就把鍾子珩引來了。
“煮什麼呢？”鍾子珩俯身，輕輕嗅了嗅。
“野菜野蘑菇！”我趕緊擋住鍋。
“嘖，我聞這味兒怎麼有點像我那失蹤的‘神明大人’呢？”說罷，鍾子珩聲音驟然一冷，加重了語氣，“葉蒼笙，什麼仇什麼怨你要吃我的王八！”
“那什麼仇什麼怨你要處處跟我作對！”我也不甘落下風。
“嗬嗬！”鍾子珩冷冷一笑，然後猛地起身踹翻鍋，“我養的王八，憑什麼給你吃？”說罷，便憤憤揮袖離去，徒留我在微風中淩亂……
這麼傲嬌為哪般啊！你丫不吃也別浪費啊喂！
沒有肉的三日簡直度日如年，每次思肉成疾的時候我就開始問候鍾子珩祖宗十八代。今天，我正絮絮叨叨罵個不停，便聽到背後一聲輕笑。
“葉蒼笙，你每天這麼罵我不嫌累麼？”鍾子珩語氣透著幾分無奈。
“罵你也難解我心頭之恨。”我憤憤咬了一口包子，嗯，豆沙餡兒的，沒肉，“反正人在做，天在看！我就不信你這神棍真有本事把雨求下來，嗬，到那時候，你就等著被治欺君之罪吧！”
“若我被治罪，你真這麼開心？”
“豈止開心，我簡直都要擺宴慶祝！”
鍾子珩的眸色黯淡了一下，不過很快又恢複了正常。他曲指彈了一下我的腦門：“你想得美。”
嗷，混蛋！下手這麼重！
終於到了祭天大典的日子，這一天，皇上和不少文武官員都到了場，我蹺著二郎腿，嗑著瓜子，坐等鍾子珩這大神棍鬧笑話。
嗬，等到他求雨失敗的那一刻，我肯定分分鍾站上台，往死裏嘲笑他！讓他用王八絆我！讓他占我將軍府！讓他不讓我吃肉！之前所有的仇怨我都要一並報了。
今日陽光普照，晴空萬裏。鍾子珩在台上跳大神，衣袂翩飛，墨發劃出一道弧線，竟真有點謫仙下凡的錯覺。
可一曲舞畢，天空依舊沒有任何下雨的跡象。
皇上的臉色有些差，圍觀的人群也開始騷動起來。
這本是我最期待看到的一幕，嗯，大神棍求雨失敗，然後惹得龍顏大怒。可不知怎的，此時此刻，我內心卻像被隻手揪緊了一般，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我望著台上那孑然一身站在台上的鍾子珩，竟開始擔憂起他的命運。我現在無比期待一場大雨從天而降，來結束這一切。
可現實從來就沒有特技的。
“皇上。”話一出口我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些什麼，“這雨也不知什麼時候下呢，要不讓國師再跳一曲，我在這兒看著，你先回去休息？”
“也好。”皇上沉吟片刻道。
好不容易糊弄走了皇上，我趕緊上前把鍾子珩拽到一邊，略帶責怪的語氣道：“早就讓你丫不要裝神弄鬼，這下好了吧，玩脫了吧！”
“嗬，你不是一直等著看我笑話麼？”
“我才沒你那麼內心惡毒又狡詐！”我瞪了鍾子珩一眼，“欺君之罪可是要砍頭的。現在趁皇上不在，我替你打掩護，你還是快逃吧。”
鍾子珩怔了怔，然後暖意一點點從他的眸裏蕩漾開來：“葉蒼笙，原來你這麼不舍得我死啊。”他的語氣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如此反常，嗯，我猜肯定是被曬壞腦子了。
“都這時候了，就不要瓊瑤劇了好嗎？”我張望下四周，尋找逃跑路線。
“葉蒼笙，你真是個笨蛋啊……”鍾子珩突然輕笑起來，“我鍾子珩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嗎？”
“呃？”
“嗯，時候差不多了。”鍾子珩突然抬頭看了看天，“該下雨了。”
他的話音剛落，原本晴空萬裏的天空突然變了色，一場大雨瓢潑而下。
五
這都是加了特技吧……我癡癡仰著頭，望著天，感覺自己二十多年的科學觀都被顛覆了。怎麼會真的下雨了呢？！
“阿嚏！”被雨淋個通透的我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沒錯，這一切居然都是真的。
“站在雨裏做什麼？”突然，我感覺肩頭一暖，是鍾子珩脫下外衫披在我身上，“真是個傻子。”他的語氣輕柔，卻像羽毛落在湖麵上，在我心裏蕩漾起萬千漣漪。
我低著頭默不作聲，臉頰發燙。
這真是奇了怪了，我葉蒼笙縱橫沙場這麼多年，見過那麼多生死，都沒害怕過，可現在，我卻唯獨不敢看鍾子珩的眼睛。
嗯，我葉蒼笙今天太不正常了！
回將軍府的路上，我都沒有跟鍾子珩說一句話。以前針鋒相對慣了，現在關係緩和下來反而不知道該怎麼相處，一種尷尬的氣氛籠罩在整個馬車裏。
“你就不好奇我是怎麼求雨的嗎？”良久，鍾子珩打破了沉默。
“呃，好奇。”
鍾子珩輕聲笑起來，然後突然湊近我，附在我耳邊說道：“你跟我回家，我就把其中的秘密告訴你。”他的呼吸悉數落下來，我隻感覺我的腦子“轟”一聲空白了，千萬隻羊駝嘩啦啦跑過。
就在這時，許是撞到了石頭，整個馬車都顫動了一下。
身形一晃，我和鍾子珩便以一種極其曖昧的姿勢貼在了一起，他的心跳如擂鼓，我也是，四目相對，他的眼眸裏像是突然被點燃了一般，灼灼逼人。
“蒼笙……”他的手突然遊走向我的胸。
“你亂摸個什麼鬼啊！”
“我明明摸得很規律。”
……
眼瞅著這情節向著十八禁奔騰而去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有小廝拉開簾子：“葉將軍，皇上……”他瞥見馬車裏的盛景，張著嘴愣了好一會兒，才默默拉上簾子，繼續道，“皇上讓你去一趟。”
咳，我紅著臉整理好衣襟，趕緊下馬車去見了皇上。
禦花園裏，皇上一邊抿茶一邊問我：“葉將軍，你當將軍有些年頭了吧。”
我掰著手指數了數：“嗯，今年是第五年。”
“縱橫沙場這麼多年，你也該好好休息了。”皇上頓了頓，“這樣吧，我給你些良田金子，你把兵符交出來如何？”
嗷！什麼叫好好休息？！我正值青春大好年華呢怎麼就突然步入養老劇情了？！這簡直就是對我能力的極度不信任！
於是，我分分鍾拒絕了皇上：“我帶兵出征以來，幾乎是百戰百勝。我這麼酷炫吊炸天，再當十年將軍都沒有問題！”
皇上的目光在我臉上來來回回掃了好久，幾番欲言又止，最後揮手讓我退了下去。
嘖，真是莫名其妙。
回到將軍府，我無意間跟鍾子珩提了一下這事，萬萬沒想到他反應大得驚人，竟失手把白釉茶杯都摔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