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尤嘴角隱隱一抽,再看了看我,隨後再是一揮袖。

我都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身下冷不防出現了一個無底洞,我來不及抓住邊緣,一下子就給漏了下去,慘叫一聲,就嚇暈過去了。

(四)沒錯我又回來了

我就這樣被秦尤扔下了不周山,摔得七筋八骨都錯位了,又花了一天的時間才把身體又扭回了原位。我仰頭一看,不周山仍然在我眼前高聳入雲,我卻拿它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在山腳下又潛伏了好一陣,期間碰到了一個妖怪,不,是陸續碰到了許多妖怪,他們都正往不周山上去。

我拉住其中一個,問:“好哥哥,你們這是去幹什麼呀?”

那妖怪告訴我:“看來你還是剛修煉成人形的吧,你不知道,每隔一段時間,不周山就要選一個藥人給山主煉藥用。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吃了山主煉的仙丹是有一半可能會成仙的,當然,”他眼珠一斜,嫌棄地看著我,“要體魄強健的妖怪才能受得住,柔柔弱弱的是不行的,否則瞬間就一命嗚呼了。”

我不服,道:“那為什麼也有那麼多看起來柔弱的妖怪上山來?”

那妖怪就奇怪地看著我,道:“你是怎麼長這麼大的,真是不容易!你不知道外麵每天都在抓無業遊民嗎?我們全都是無業遊民,要是被抓到了,那就得被關進妖魔道,比死還難受。要是能上山被山主選中當藥人,起碼還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我聽後,無限感慨:妖精真的是蠻難混的。

妖魔道我聽過,但凡被關進去的妖怪,都會被鎖了一身妖力,永生永世都不得出來。那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地方。

如今我要是上不去不周山,也更回不了雲暮山,豈不也成了一個無業遊民?

我了個去,我才不要被關進妖魔道!

眼下對於我來說是個極好的機遇,因而我當機立斷在上山的隊伍裏插了一個隊,跟著一起上山去。

開始選藥人了。

不周山的藥果然厲害,沒一個受得住的,許多妖怪都當場亡命,也有沒亡命的比如那些體格強健的妖怪,但都化作了原形,被扔下了山。

輪到我時,我麵前擺了很多種藥丸。我一抬頭,便看見秦尤坐在上方的寶座上,他似乎也看見了我,原本懨懨的神情收斂了起來,正了正身,似乎在確定他有沒有看錯。

是的,他沒有看錯!我又回來了!

我把各種藥丸一把抓起,全塞進了嘴巴裏,沒事的,我就是吃這些長大的。我一邊有骨氣地望著秦尤,一邊不斷地吃,就是想告訴他,姑奶奶我百毒不侵。

忽而,秦尤笑了起來,唇邊弧度上揚三分,手指扶著額角,盡管黑色眼罩遮住了一隻眼,在我看來卻絲毫沒有違和感,我不由看得愣了。他另一隻手放在膝蓋上,食指往上動了一動,我立馬就覺得很不妥。

身體很難受地……打了一個嗝。在滿殿的喧嘩聲下,我發現我自己最終也免不了淒慘的結局——變成了一隻小蜘蛛。

我不得不承認,他比掌門老頭要厲害。難怪掌門怎麼垂涎都總是攻不下不周山。

秦尤嗤笑道:“不自量力。”

(五)邪惡的藥丸

這家夥很讓我生氣,好脾氣如我,感覺遇到他的這一兩天裏,我把四百年沒生的氣全部都生出來了。

他休想再把我趕下山去!

於是我憤怒地左右瞅了瞅,在美仙女準備來把我丟出去時,我眼睛一亮,看見旁邊放著的碩大的煉丹爐,立刻一溜煙爬進了煉丹爐裏。

親切的感覺襲來,就好像我回到了老家一樣,任外頭吵吵鬧鬧,都不關我的事。

秦尤在外麵拍著煉丹爐,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道:“小東西活膩了是不是?髒髒地爬進本座的丹爐,讓本座以後如何煉丹?本座數三下,再不出來後果自負。”

誠然,他數了三下,我也沒有出去。

我是傻的嗎?除非我腦子被驢踢了,我才會出去。我道:“我在這裏麵很舒服,幹嗎要出去?你要是答應讓我留在不周山給你當藥人,我還可以考慮一下。”

“為什麼你非得留在不周山?”

我想了想,道:“因為,我沒有地方可以去,我不想被關進妖魔道。”

秦尤沒有再說話。不一會兒,煉丹爐就熱了起來,定是他在外麵添柴加火,想把我烤出去。想我曾在掌門的爐子裏被燒成了灰燼,又靠著仙丹恢複原形,如此反反複複了四百年,豈會怕這小小一點火。

最終,秦尤敗了,聲音繃得極緊,說道:“你出來,本座答應你。”

我爬出爐子時,因為熱,身上的紗衣變成了通透的火紅色。我一抬眼皮就撞進了秦尤的半開眼眸裏,他看著我怔了怔。

我曉得他吃驚什麼,因為他眸子裏我的影像,雙眼亦是通透火紅,正冒著火光。我閉著眼睛緩了緩,再睜眼時,已經恢複如初。他忽然伸手摸了摸我的眼角,嚇得我險些跌回丹爐,聲音意味不明道:“倒是煉了一雙好眼睛。”

我覺得背脊涼颼颼的,感覺好像是他要挖我的眼睛而不是我要挖他的。

我成功地混進了不周山當了一個藥人。不周山很大,山上住的人很多,他們都各司其職,聽從秦尤的命令。

第一次試藥的時候,秦尤把我召去了他跟前。他兩指間夾著一粒藥,我一看那分外鮮豔的顏色就覺得不是什麼好藥。

我問:“你、你你想幹什麼?”

秦尤笑得人畜無害,感覺整個煉丹房都因為他的笑容而春暖花開。他一步步朝我走來,道:“你不是要當本座的藥人嗎,恰好本座剛煉好這枚藥,就讓你試試效果。小蜘蛛,來,張嘴吃下去。”

我咬緊牙關,搖搖頭,道:“那、那這是什麼藥效的藥?我、我告訴你噢,我是高級的藥人,不會吃什麼下三濫的藥的!”

“具體什麼藥效本座也不得而知。”秦尤斂眉沉吟道,隨後半眯著的那隻獨眼柔光灩瀲地看著我,竟似要把我吸進去一樣,又是清淺一笑,“這藥能讓人呈現出內心裏最邪惡的念頭,自然藥效也是因人而異的。來,讓本座看看,你心裏有沒有鬼。”

蒼天!這人……真是什麼玩意兒啊!這麼惡劣的事情,他居然能想得出來。

“不要!我不吃!”我步步往後退。

“怎麼,是怕本座發現什麼你見不得人的事情?”他步步緊逼,簡直像個惡魔。

“沒有!我沒有見不得人的事情!”

“那就吃下去。”我被逼到牆角了,再無退路,剛想變成蜘蛛逃之夭夭,怎料這家夥似曉得我的後招一樣,突然欺身壓近,手指撫過我的嘴唇,他清然的氣息噴灑在我的麵上,讓我渾身僵硬不堪,隨後一粒涼幽幽的東西瞬時鑽喉而入。

我彎腰摳著喉嚨不住地幹嘔。

秦尤在一旁慢悠悠道:“這麼緊張,還說沒有見不得人的邪惡念頭。”

我惶惶地想:要是被他知道,我唯一邪惡的念頭就是上山來挖他的雙眼,我一定會死得很慘很慘的!

難道我這麼快就要被他識破,這麼快就要計劃落敗了嗎?

不!

(六)鮮嫩多汁的梨

秦尤大錯特錯了,我也大錯特錯了。

我萬萬沒想到,我內心裏排行第一的邪惡念頭居然不是自以為是地要挖他的眼睛,而是想要撲倒他。

我竟是如此一隻邪惡的蜘蛛嗎?連我自己都感到害怕。

藥效在身體裏發作了,一陣冷一陣熱的。我看著秦尤,感覺雙眼灼燒得厲害,看他瞠起的單眼裏的火光便知道,我的雙眼定又是著火了,是火紅透亮的。

他一襲白衣不惹塵埃,像是天地間最白淨的、被削了皮的一隻梨,僅僅是看著就無比的鮮嫩多汁,更莫說扒過去品嚐一口了。

我的腦子混混沌沌,完全不曉得自己在做什麼,隻想把梨整隻吞掉。

我撲過去,按住了那隻活蹦亂跳的梨,似乎聽見了梨生氣的聲音,可是已經晚了,梨被我按在身下,我俯身下去張口就咬。

我聽到了梨的悶哼,響起在我耳際,覺得分外悅耳。我咂著它,想從它身上汲取更多鮮甜的水分……

可是我怎麼啃,也不見它少一口,還是那麼大隻地躺著。

後來這梨很調皮,它的枝蒂突然變長,直戳我的眉心。我感覺眉心一涼,漸漸地那股混亂不堪的氣流被釋放出體外,覺得整個蛛有點精疲力竭。

待我喘著氣再定睛一看身下時,嚇得怔住。

秦尤什麼時候躺到我身下了,而我正摁著他的雙手,騎在他的腰上……他身上白袍散亂,像極了一朵綻開的白曇花,如墨一樣的發絲鋪在地麵上。他麵色陰沉,但鮮嫩紅腫的嘴唇卻給他整張臉添了幾分豔色。

我看著他的唇,忍不住咂了咂嘴,仍覺得有些口渴。

我也不曉得我哪裏來的膽子,鬆開了他的手,指端觸碰到了他的唇,往上碰到了他的眉,心想:能夠這樣碰到他的機會一定少之又少,既然碰都碰了,何不再多碰兩下。

我突發奇想地想看看他那隻黑色的眼罩下的眼睛,為什麼要被他罩著。於是,我的手指覆上那枚眼罩,把眼罩解開了來。

還不等我看個仔細明白,隻恍惚一瞥,見他那隻眼是閉著的,但是眼皮上卻有一道豎著的鮮紅的疤痕,像是詛咒的印記,讓我心口驀地一疼。

“找死。”

隻見眼前白影一閃,秦尤就不見了身影,徒留我一個人跪坐在地上。我爬起來就想跑,但為時已晚,頭頂的房屋傾塌,全部向我砸來。我眼前一黑,灰塵塞滿了我的口鼻,我動了動手指,手裏拽著的還是那枚黑色麵罩,入指冰滑,後悔不迭:“救命……壓死我了……”

(七)不小心吃多了

秦尤再也沒給我吃那邪惡的藥丸。實際上,我感覺也沒想象中的那麼糟糕。

我把那枚麵罩洗幹淨了,小心翼翼地放在枕頭底下,想等下次秦尤要找我負責時還給他,好討一個人情。

畢竟我是真的占了他的便宜,好吧,雖然他這個人十分惡劣,但我不像他那麼不負責任。要是他真找我負責,盡管我不是很喜歡他,但還是會慎重考慮的。

隻可惜我一直沒有等來秦尤。可能他跟我當日被他抽掉蛛絲、占了便宜一樣沮喪吧,這樣最好,也讓他嚐嚐被人淩辱的滋味。

我在不周山好吃好睡了一些天,直到有一天,秦尤突然出現在我的麵前,一臉陰沉壓抑。他把我帶去了煉丹房,裏麵有他煉出的許許多多的丹藥,對我命令道:“把這些全部吃下去!”

我看了看形形色色的用碗裝著的十餘缽丹藥,有些不確定地問:“全部嗎?一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