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懸在空中許久,遲疑著想要敲下卻又頓住,幾次反複宮詭才狠下心敲響門:“屬下宮詭求見。”
“進。”
宮詭推門走入,走到離青衣公子五步之外的距離屈膝跪下:“屬下前來請罪。”
青衣公子正在桌子上疊棋子,一層黑一層白,已經疊了七八層。見宮詭跪下,他隻是斜目瞥了一眼,便繼續疊棋子:“怎麼?就你一個人啊?”
宮詭從袖子裏取出三柄飛刀,雙手奉上:“屬下來將這三把刀還給公子。”
精鐵鍛造的飛刀被生生捏完,又用蠻力掰直,隻留下了幾道並不明顯的痕跡。白色的刀身沾染著幾絲不慎染上的血跡,更增添了幾分刀刃的鋒利。托著飛刀的一雙手此時傷痕累累,細小的刀傷還在滲著鮮血,幾乎將雙手染紅。
“送過來啊,難道等我自己去取?”青衣公子聞言看也沒看他一眼,單手撐著下巴,另一隻手捏著棋子思索下一枚棋子應該放在哪裏。
宮詭跪行幾步,保持著雙手過頂的姿勢垂眸。鮮血的熱度將飛刀溫暖了些許,飛刀上的涼意卻順著傷口傳入手掌,冷得入骨。
青衣公子斟酌極久,用了近一炷香的時間才將最後的四枚棋子落好,欣賞了一番,轉頭看向宮詭:“舉著不累?”
宮詭微不可見的抿了抿唇:“不累。”
青衣公子打量了一下他的手指,又問道:“疼嗎?”
宮詭道:“能為公子將廢刀修好,屬下不覺得疼。”
青衣公子輕嘖:“流了不少血吧?”
宮詭抬起頭,與公子對視了一眼,又重新低下頭:“鋒利的刀才會割破手,割破手自然會流血。公子不喜歡的刀,棄之無妨,屬下隻是希望公子再看一看,這刀能否再為公子所用。”
青衣公子伸手將飛刀取過,拿在手中把玩:“這是三把刀。”瞥了眼宮詭垂下的雙手:“你手上的傷也不是修好一把刀就能留下的。”
宮詭氣息停頓了一瞬,正欲開口解釋,卻被青衣公子的話打斷。
“我之前問過你了,為什麼隻有你一個人來。”青衣公子帶笑看他,飛刀在指尖轉動,毫無征兆的貼在了宮詭頸側,“因為隻有你才敢來試探我的忍耐限度。”
宮詭身體在寒意靠近時便已繃緊,卻在刀鋒貼上脖頸時慢慢放鬆,以最順從的姿態將脆弱的脖頸暴露出來:“屬下不敢。”
青衣公子輕笑:“你不敢?你如何不敢?你敢過來請罪,就說明你確信我不會殺你,不是嗎?”
宮詭低聲道:“屬下不敢揣度公子心思,屬下的命公子隨時可以取走。”
青衣公子笑笑,鬆開手指,讓飛刀順著宮詭的肩膀滑落,落在他膝前:“我猜你下一句是要把罪責都自己攬下,好保全你那兩個師弟吧?”
宮詭眼中露出了幾分苦澀:“公子明鑒,屬下所做之事,他們確實不知情。我敢叛主逆師,他們如何敢哪?”
叛主逆師,四個字輕飄飄的從他口中說出,如同複述著一個事實,然後坦然接受結果。
“知不知情,問問不就知道了?你不怕疼,未必他們都不怕。”青衣公子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便轉開了目光。
宮詭似乎想說什麼,卻隻是看著膝前的飛刀,緩緩伏身:“屬下等但憑公子發落。”
青衣公子對他的反應有些意外的挑挑眉,忽然問道:“你知道我最喜歡你哪一點嗎?”
宮詭微怔,直起身來,搖搖頭。
“看得清時勢。”
青衣公子頓了一下,才繼續說下去:“我從來不是一個喜歡將所有東西都抓在掌心的人,同樣不要求下屬對我完全忠心。如你,如魔鴆,如風瓊,又如莫哭,哪一個會對我真的忠心?沒有。我需要的是你們依附於我,而不是忠心於我。”